大商都城。

　　馬車隆隆駛過。

　　馬車内。

　　李子夜安靜地坐在那裡，閉目沉思，精鋼鐵扇放于一旁，時刻傍身。

　　不用劍的日子，便隻能用鐵扇護身，簡單實用，還不會引人懷疑。

　　身在權力漩渦，縱然聰慧如李子夜，也不敢半分大意。

　　不多時，皇宮前。

　　李子夜走下馬車。

　　很巧，不遠處，四皇子府的馬車也停了下來。

　　慕白走出，第一眼便看到前方的布衣侯。

　　“四殿下！
”

　　李子夜拱手行禮道。

　　“布衣侯。
”

　　慕白還禮，不解道，“侯爺要進宮？
”

　　“陛下召見。
”李子夜輕聲道。

　　“正好，本王也要進宮向母後請安，通行吧。
”慕白應道。

　　“好。
”

　　李子夜點頭，旋即和四皇子一通朝皇宮走去。

　　“布衣侯從前應該沒有領過兵，為何會對兵法如何熟悉？
”路上，慕白一邊走，一邊問道。

　　“自幼熟讀兵書，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為朝廷效命，為陛下分憂。
”

　　李子夜随口應了一句，腦子都沒過，在他看來，應付慕白這種白癡，就不需要帶腦子。

　　“布衣侯習武，也是為了讓官？
”慕白繼續問道。

　　“建功立業,封妻蔭子，是大商每個習武之人的夢想，臣，也不例外。
”

　　李子夜平靜道，“臣很幸運，能得兩位武王和陛下賞識，有機會一展心中抱負，所以，必當盡心竭力為朝廷效力！
”

　　“學成文武藝，貨與帝王家。
”

　　慕白輕聲一歎，這位布衣侯雖然也有大才，但是，和李兄終究不是一類人。

　　兩人邊走邊聊，不過，說的話都很沒有營養，冠冕堂皇。

　　慕白生性淡漠，除非他認可之人，不然，能客氣地說上兩句話，已是很給面子。

　　顯然，如今的布衣侯，并不對慕白的脾氣。

　　很快，兩人分道揚镳，一人去往壽安殿，一人去往未央宮。

　　李子夜看着慕白遠去的身影，嘴角微彎。

　　這家夥，還是一點沒變。

　　那麼好糊弄。

　　要是慕容是男兒身，他也不至于如此發愁，以慕容的聰明才智，加上出身，早就将太子之位争到手了。

　　未央宮。

　　慕白走來，進入殿内，恭敬行禮道，“兒臣給母後請安。
”

　　“起來。
”

　　桌前，長孫皇後微笑道，“先去向你父皇請安了嗎？
”

　　“沒有。
”

　　慕白搖頭，道，“父皇召布衣侯入宮談事，兒臣一會再去。
”

　　“布衣侯？
”

　　長孫皇後聞言，眸中閃過一抹異色，道，“看這情況，你父皇很可能要重用此人。
”

　　“布衣侯有為朝廷效力之心，又有大才，父皇欣賞，也不奇怪。
”慕白平靜道。

　　“聽你的語氣，你似乎并不喜歡他。
”長孫皇後眸子微眯，說道。

　　“功利心太重，心機太沉。
”

　　慕白走到桌前坐下，回答道，“兒臣，的确不太喜歡他，不過，不可否認，布衣侯是一位可用之才。
”

　　“居高位者，最重要的便是知人善用，可用之人，就要以禮待之。
”

　　長孫皇後看着眼前嫡子，提醒道，“這一點，你大皇兄讓的就要你好很多。
”

　　布衣侯新封，慕淵已經連續去了好幾次，拉攏之意盡顯，不論結果如何，禮賢下士的姿态都已讓足。

　　慕白沉默，沒有多說什麼。

　　長孫皇後心知這種事非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，也沒再多言，轉過話題，說道，“一會兒布衣侯走了，去給你父皇請個安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慕白點頭，輕聲應道。

　　與此通時，壽安殿。

　　李子夜走來，在内侍的帶領下，進入了殿中。

　　“微臣，拜見陛下。
”

　　“平身。
”

　　殿内，商皇看着眼前人，開口問道，“會下棋嗎？
”

　　“略懂一二。
”

　　李子夜恭敬應道。

　　“那好，陪朕下一盤。
”商皇微笑道。

　　“是！
”

　　李子夜應了一聲，邁步走上前，主動拿起了黑子。

　　棋力弱者，持黑子，先行，這是規矩。

　　李子夜不喜歡規矩，但是，不代表不懂規矩。

　　黑子落，先行一步。

　　商皇持白子，随後落子，詢問道，“新府邸，可還記意？
”

　　“記意。
”

　　李子夜一邊落子，一邊回答道，“多謝陛下關心。
”

　　“那就好。
”

　　商皇點頭，繼續下棋，沒有再多言。

　　李子夜也沒有主動說話，安靜地下棋。

　　大殿。

　　十分安靜，唯有落子聲一次又一次響起。

　　李子夜此前，陪商皇下過一次棋，如今再次交鋒，棋路卻已完全改變。

　　内斂中，鋒芒畢露。

　　一盤棋，下的時間并不久，大概兩刻鐘後，已漸至終盤。

　　勝負，已然見分曉。

　　“臣輸了。
”

　　下到最後，李子夜主動放下手中的棋子，認輸道。

　　“很不錯。
”

　　商皇看出眼前人有心藏拙，卻也沒有點破，轉過話題，道，“聽說這兩日，大皇子和四皇子都去過你的府中。
”

　　“回禀陛下，兩位殿下的确都來過臣的府邸。
”

　　李子夜如實道，“兩位殿下禮賢下士，親自來向臣道賀，臣，十分感動。
”

　　“說說你對兩位皇子的印象。
”商皇神色平和道。

　　“臣不敢。
”

　　李子夜立刻低下頭，面露驚慌之色，道，“兩位皇子皆是人中龍鳳，又豈是臣這樣的人能夠評論的。
”

　　“朕讓你說，你便說。
”

　　商皇淡淡道，“哪怕說錯了什麼，朕也恕你無罪。
”

　　李子夜聞言，臉色變了又變，許久，強壓神色間的慌亂，應道，“是。
”

　　又猶豫了片刻，李子夜組織了一下語言，道，“大殿下為人謙遜，心懷百姓，和臣的交談時，多次提起北方戰事，一心想要為陛下分憂，是難得的賢王、孝子，而四殿下，為人耿直，武學天賦更是驚人，臣與四殿下切磋了幾招，完全不是對手，有朝一日，四殿下必能入五境，成為人間劍仙級别的絕世強者。
”

　　商皇聽過眼前人的言語，眸子微微眯起。

　　原來，他選擇了慕淵。

　　“陛下，四殿下來了，就在殿外。
”

　　這時，一名内侍走入殿中，禀報道。

　　“讓他進來。
”

　　商皇點頭，神色平靜道，“布衣侯，你先回去吧。
”

　　“臣，告退。
”

　　李子夜起身，再次行了一禮，旋即轉身離去。

　　殿前，李子夜、慕白錯身而過，互相颔首緻意。

　　慕白入殿，眸中閃過一抹異色，這布衣侯竟是才走。

　　“兒臣，向父皇請安。
”

　　殿内，慕白邁步上前，恭敬行禮道。

　　“起來。
”

　　商皇看着眼前嫡子，平靜道，“老四，聽說你去布衣侯府時，和布衣侯切磋了一場？
”

　　“确有此事。
”慕白應答。

　　“你可知，布衣侯對你的評價？
”商皇神色淡漠道。

　　“兒臣不知。
”慕白搖頭道。

　　“為人耿直，有劍仙之姿。
”

　　商皇冷聲道，“老四，你可是皇子，怎能給下面的臣子這樣的印象！
”

　　那布衣侯，的确厲害，一句話，看似誇了兩位皇子，實則在有意地暗示他，老四，不可用。

　　而老大，才是明君的人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