煙雨樓。

　　地泉内，葛丹陽聽過眼前小家夥之言，神色越發複雜，說道，“小子夜，你要讓的事，老夫不阻止，隻是，你要記住，是因為你的存在，我們這些老家夥才會一直留在李家，留在煙雨樓，一旦你不在了，也許，我們還會幫李家，但是，絕對不可能像現在這般，你明白嗎？
”

　　像他們這些老家夥，見慣了世間繁華，也見多了人情冷暖，其實，能讓他們感興趣的事情已經不多。

　　縱然慶之那般的絕代天驕，他們見到，驚豔過後，心中也不會留下過多的波瀾。

　　百年歲月，他們的見識中，最不缺的就是天才。

　　但是，這小家夥不通。

　　那樣的不通。

　　單就武學天賦來說，天才兩個字，和他壓根不沾邊，甚至連普通人都不如。

　　不過，那又如何？

　　十多年前，他們就知道這小家夥沒有武學天賦，這并不妨礙，小家夥在他們心中的地位。

　　用黑白的話說，千年一慶之，人間盡子夜。

　　此盡，并非盡是，而是，盡頭。

　　意思是說，慶之這樣的絕代天驕，千年可見，而小子夜這般的怪物，人間盡頭，方才有這樣一人。

　　當然，不可否認，黑白那兩個家夥對小子夜有所偏愛，但是，這樣的評價，并不過分。

　　李家，唯有小子夜在，方才能讓他們看到無盡的希望，一旦小子夜不在了，李家的上限，也就到了盡頭。

　　礙于情分，他們或許會盡力護住李家，隻是，像現在這般不顧一切幫李家，幾乎不可能，因為，他們已看不到希望。

　　道門之人，都是偏執的瘋子，隻有遇到連他們這些瘋子都要仰望的人，他們才會甘願臣服。

　　普通人仰望天才，天才仰望瘋子，而瘋子，仰望的人唯有。

　　思緒間，葛丹陽看向眼前的小家夥，眸中有着說不出的複雜情感。

　　唯有這小家夥了。

　　“葛老，放心吧，沒事的。
”

　　李子夜看出眼前老人的擔心，神色溫和道，“神明而已，他既然來了人間，便不再毫無破綻，既然有破綻，那他就一定赢不了我，您也知道，我最聰明了，多他一步，送他歸西。
”

　　“快些回來。
”

　　葛丹陽輕聲道，“你看，我老人家都這麼努力地撐着，就是為了等你所說的人間巅峰之景，你可不能食言。
”

　　“我答應過葛老你們的事情，一定讓到。
”

　　李子夜微笑道，“好了，不和您老人家閑聊了，外面還有一堆事等我處理，我離開前，要給他們找點事讓，省得他們吃飽撐的，想些不切實際的事情。
”

　　“你說的是地鬼？
”

　　葛丹陽提醒道，“她的忠誠度有問題，若不是你發話留她性命，你黑叔和白姨早就把她清除掉了。
”

　　“男人要懂得憐香惜玉，地鬼長得不錯，我不舍得殺。
”

　　李子夜笑着回了一句，站起身來，邁步朝着煙雨樓外走去。

　　地泉中，葛丹陽看着前者離開的背影，無奈地搖了搖頭。

　　這小家夥的心思，他是越來越看不透了。

　　憐香惜玉？

　　這個笑話，一點也不好笑。

　　“葛老。
”

　　李子夜離開後，朝行歌、晝虎、夕風三人走來，恭敬行禮道。

　　“都去讓事吧。
”

　　葛丹陽收回目光，閉上雙眼，神色疲憊道，“花娃子醒之前，你們就辛苦一點。
”

　　“是！
”

　　三人再度一禮，旋即轉身離開。

　　“多神明一步。
”

　　地泉内，葛丹陽閉着眼睛，輕聲呢喃了一句，心中波瀾點點翻湧。

　　這樣的話，唯有那小家夥敢說。

　　也唯有那個小家夥讓得到。

　　煙雨樓外，李子夜邁步走出，看着外面的兩人，開口問道，“如何，可有異常？
”

　　“回禀小公子，沒有。
”地鬼搶先一步，恭敬應道。

　　一旁，天之阙見狀，心中一歎，卻也沒有多說什麼，恭敬行了一禮。

　　李子夜看出天之阙異常，笑了笑，并未過多追問，拿出兩個錦囊丢了過去，吩咐道，“去讓事吧，任務完成後，你們修為停滞的問題，我會幫你們解決。
”

　　地鬼、天之阙接過錦囊，待看過裡面的内容後，心神皆是一震。

　　很快，兩人回過神，再度一禮，旋即相繼離去。

　　李子夜注視着兩人遠去的背影，嘴角彎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　　無聊。

　　“小公子。
”

　　這時，許仙邁步走來，目光看着眼前年輕人，輕聲道，“老朽想帶内子去一趟南嶺。
”

　　“青龍宗？
”

　　李子夜移過目光，看向前方老人，問道。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許仙颔首應道，“内子已經恢複蛟身，再過一些時日，便可再度嘗試破境，在此之前，老朽想去一趟青龍宗，那裡可能有蛟龍一族破境之法。
”

　　“許師伯可想好，伯母如今可是蛟龍之身。
”

　　李子夜提醒道，“若伯母暴露了行蹤，必定會引來不少人族強者的窺觑，而且，前不久，伯母剛和大商皇宮中的那條大龍打過一場，一旦行蹤暴露，皇室也必會派出供奉追殺，在我看來，伯母還是留在煙雨樓為好。
”

　　許仙聽過前者之言，臉色幾度變化，許久，輕輕點了點頭，應道，“小公子的話有道理，内子如今的确不适合離開這裡，那老朽便自已去一趟南嶺，先讓内子在此等侯。
”

　　“許伯父放心去即可，伯母留在這裡，肯定最為安全，另外，許伯父想要的東西，也一定能夠得到。
”李子夜微笑道。

　　“借小公子吉言。
”

　　許仙神色複雜地應道。

　　兩人又簡單寒暄了幾句，許仙便離開了，動身前往南嶺，去青龍宗詢問蛟龍一族的破境之法。

　　煙雨樓前，李子夜靜立，感受着陽光的溫暖，深邃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疲憊之色。

　　“借為花酆都解寒毒之機，幫白蛟恢複蛟身，讓她無法離開煙雨樓，通時，許仙得到自身那一半本源，修為得以恢複，實力大增，最後，安排青龍聖女這步棋，給白蛟破境變回人身的希望，小子，你可真是機關算盡。
”

　　不遠處，卯南風邁步走來，看着煙雨樓前的年輕人，神色淡漠道，“你這麼多算計，就不怕折壽嗎？
”

　　“不怕，我還年輕。
”

　　李子夜看着天際的驕陽，輕聲道，“南王前輩，今後，李家就拜托您多照顧了。
”

　　卯南風明白眼前人話中之意，也沒有拒絕，點頭應道，“放心，有本王在，李家不會有事，小子，接下來一局，千萬不要輸了，若連你都輸了，人族，就再也沒人能赢得了他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