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哀家之後注意就是了。都這麼晚了，你們兩個怎麼來了？”

　　太後溫聲反問，可話落，她握着茶杯的手卻微微顫抖了一下，顯然是明白了什麼。

　　“此事，你們可想要了如何處置？”民了一口茶，她止住了身子的冷意，這才顫聲問出口。

　　她到底是老了，要是之前，就算是先皇死在她面前，她都不曾說話如此顫顫巍巍過。

　　“皇祖母放心，一切都已經處置妥當了，不會讓人說康王叔半句不是的。”

　　沒和鳳清湛打算的那樣将細節都說的清楚明白，葉拂衣淺笑着開口，滿意的看着太後的臉色回溫。

　　她老人家哪裡是關心處理的方法，想要的，不過是個結果。

　　“好，有你這話，哀家便放心了。昊宸那個傻小子，自以為王家那丫頭的心中是有他的，傻啊，真是傻。”

　　太後紅着眼眶說着，啪嗒啪嗒的淚水不斷落下，情緒已然到了崩潰的邊緣。

　　她說着，放下茶杯匆忙擦着眼淚，語帶苦澀道：

　　“你看哀家，到底是老了，說不得這些傷感的事情。你說說，這怎麼就還哭起來了？”

　　眼淚越擦越多，太後隻覺得眼前模糊一片，索性放下了手。

　　“當年哀家和皇上便勸過昊宸，說他早晚會在她的身上吃大虧。二十年前是這樣，如今依舊是。”

　　她重重歎了一口氣，回憶往昔，滿眼都是痛苦。

　　“你說說，這傻小子怎麼就這麼不長腦子，非要在一個人的身上栽倒兩次呢？”

　　太後氣的伸手錘着床鋪，想着當年那個如玉少年，更是心如刀絞。

　　“阿蓉啊，是本宮對不住你，到底，到底也沒攔住這孩子啊。”

　　阿蓉是林淑妃的閨名，縱然葉拂衣之前不知道，可現在看太後的表現，卻也猜了個七七八八。

　　“皇祖母，林淑妃她不會怪您的。”

　　站在她身邊低聲開口，葉拂衣實在是不忍心看她這麼繼續傷感下去。

　　之所以剛剛不攔着，那是因為要讓她将心裡的話都說出來，才不會憋出毛病。

　　可話說完，卻不能任由她在痛苦的深淵中難以自拔了。

　　“不，她必然是要怪哀家的。當初哀家若不是上山禮佛，怎麼能讓王家那個丫頭設計了昊宸一遭？”

　　太後握緊了手，想着這件事情，對于王嫣不免多了幾分恨意。

　　“哀家早知道那丫頭不是個簡單角色，阿蓉也是如此想，可她那個人向來綿軟，竟怎麼都勸不住這孩子。”

　　“若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，當初就算是拼着他怨恨哀家，也要将王嫣那丫頭毒死！”

　　她平日手上最是幹淨，當皇後那麼多年，卻也沒殺過一個人。

　　可她現在這話，卻顯然是真的動了殺意，而且壓在心中許多年不曾表露。

　　“皇祖母，您消消氣，她已經死了。”葉拂衣伸手輕拍她的手背替她順氣，沒想到她會對王嫣如此生氣。

　　也難怪，她之前每次見太後與她碰上都是橫鼻子豎眼的。

　　她當時隻以為是她教養鳳夜辰不妥當，所以太後心中不快。

　　可沒想到，原來其中竟然還有這麼一層關系。

　　若她是太後，早就将王嫣遠遠的扔開了，還能讓他來禍害小一輩？

　　隻是現在說這些，都已經太晚了。

　　“死了又如何？哀家恨不得将她挫骨揚灰！”

　　太後咬着牙說着，眼中滿是難掩的怒意。

　　可哪怕是她說的再兇狠，葉拂衣還是知道，她不會。

　　她做不到那般心狠，不然，王嫣怎麼可能還有命在？

　　不說如今的事情，單單是之前她為了權利，将康王造反的事情提前告訴先皇，這便是死罪。

　　可太後不是那種鐵血手腕的人，這些，她早就看得清楚明白。

　　“拂衣，你可要告訴皇兒，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王家那個死丫頭同昊宸一同下葬，她不配！”

　　太後突然想到這個，一把拉住了葉拂衣的手，滿臉激動。

　　“皇祖母，這……”此事葉拂衣還真沒聽鳳昊天他們說，不過按照風昊宸的執着，他怕是想要同她埋在一處。

　　而她那個公公是心疼弟弟的，縱然怨恨王嫣，卻也未必不會這麼做。

　　所以，太後這話她還真沒法答應。

　　“拂衣，你不知道，王家那丫頭太過狠毒。就算是到了底下，昊宸也是鬥不過他的……”

　　太後無奈一笑，拉着她的手低聲道：“這一世，是昊宸太過執着。要是還有下一世，希望他能想得開。”

　　“王嫣她啊，根本就不愛他。”

　　太後話落，方才松了手，擦了擦眼淚道：“不說這些，提到她的名字哀家都覺得晦氣。”

　　她雖恨不得下心真的将人挫骨揚灰，可她的嫌惡，卻也半點不摻假。

　　“皇祖母，您也别生氣了，人都死了，再氣豈不是白白折騰自己？”

　　葉拂衣上前扶着人躺下，看她面上還有怒意，不由得低聲勸說。

　　可她話落，卻聽太後冷哼一聲，滿是不悅道：

　　“她才不配哀家生氣。哀家不過是氣那混小子，就這麼丢下哀家與他的皇兄，沒良心！”

　　想到風昊宸，太後面上傷感更濃。

　　到底是自己小姐妹的兒子，她看着他從小到大的，即便嘴上罵着，可她心中卻也難過。

　　葉拂衣看着她别扭的模樣，無奈一笑，低聲道：“太後說的是，要不然，孫媳和父皇說一聲，讓他免了康王叔的身份？”

　　“那不行，他雖然混賬了一些，可這些，卻也不能委屈了他。”

　　太後回答的極為果斷，想着他這兒時間受的委屈，恨不得現在都補償他。

　　知道她這是跟自己鬧别扭，葉拂衣淺淺一笑也不多說，隻是坐在房間陪着她。

　　鳳清湛看暫時沒他什麼事情，便放輕了腳步離開，下去處置風昊宸與王嫣的身後事。

　　縱然太後說要讓他們分開，可事情到底怎麼安排，他還得回去問問父皇。

　　“罷了，到時候将他們葬在一起吧。隻是要遠離皇陵，朕不能再讓王嫣有任何傷害他的機會。”

　　鳳昊天立于城牆之上，遙遙的看着江城的方向，滿眼皆是冷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