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大壯也拎着鐵鍬往前一站，甕聲甕氣地說：“誰敢動東生，先問問我這鍬！”

　　周組長冷哼一聲，眼皮都沒擡，斜睨着王大壯那壯得跟頭牛似的身闆。

　　“拿個破鍬就想吓唬誰呢？妨礙公務，我連你一塊兒帶走！”

　　他揮手招呼身後的手下，幾個穿灰制服的小年輕立馬圍了過來，手裡還晃着繩子，像是真打算捆人。

　　李東生眼見着這架勢，知道不能真讓王大壯也被帶走，他往前邁了半步，剛要開口，卻被村長一把攔住。

　　村長那張皺巴巴的老臉擠出笑，點頭哈腰地湊到周組長跟前。

　　“哎呀，周組長，您消消氣，這幫粗人不懂規矩，您大人有大量，别跟他們計較。”

　　他一邊說，一邊偷偷朝李東生使眼色，示意他别硬碰硬。

　　李東生硬生生把到嘴邊的髒話咽了回去。

　　他轉頭掃了眼金花，壓着嗓子喊了聲：“謝謝大家夥兒仗義，可這事兒我們自個兒能扛，沒啥大事。”

　　聲音雖低，卻透着一股子硬氣。

　　村長見狀，趕緊順着台階下，轉身沖着圍觀的村民揮手：“行了行了，都散了吧，别在這兒添亂！”

　　村長開口了大家在不願意也隻能離開，這時候李東生忽然轉頭看向王大壯，低聲道。

　　“大壯，廠子那邊你盯着點，有啥事兒找秋生，但是我這事兒你瞞着他。”

　　他頓了頓，補了句，“幸虧秋生今兒去省裡送貨了，不然他在這兒，早掄拳頭上了。”

　　王大壯甕聲甕氣地應了聲：“行，東生哥你放心，廠子我給你看死死的。”

　　說完，他把鐵鍬往肩上一扛，狠狠瞪了周組長一眼。

　　李東生沒再多說，彎腰一把抱起妙妙。

　　小丫頭手緊緊攥着他的衣角，眼睛瞪得圓溜溜的。

　　他低頭在她額頭上親了口，聲音放軟了些：“别怕，爹在這兒。”

　　說完，他擡頭看向周組長，嘴角一扯，冷笑道：“走吧，别磨蹭了。”

　　與此同時，村子另一頭，打虎隊的院子裡也是一片雞飛狗跳。

　　楊光站在門口，嘴裡叼着根草梗，罵得正歡：“他娘的，這幫孫子吃飽了沒事幹，跑咱們這兒找茬！”

　　老胡蹲在一旁，眯着眼抽旱煙，吐了口煙圈，接茬道：“舉報的指定是嫉妒我們的人。”

　　話音剛落，幾個調查組的人已經推開院門，領頭的沖着楊光吼：“少廢話，跟我們走！”

　　楊光啐了口唾沫，把草梗往地上一扔，梗着脖子回：“走就走，老子還怕你們不成？”

　　他回頭沖老胡使了個眼色：“老家夥，你腿腳慢點，别讓他們踹你屁股。”

　　老胡嘿嘿一笑，慢悠悠地站起來，嘴裡嘀咕：“踹我？他們敢！”

　　沒多久，李東生一行人和楊光這幫人被押着往公社禮堂走。

　　半路上，兩撥人正好撞了個正着。

　　李東生抱着妙妙走在前面，楊光和老胡跟在另一隊後面，幾個人對視一眼，啥也沒說，心裡卻跟明鏡似的——得了他們得罪同一批人了。

　　楊光啧了聲，沖着李東生喊：“東生，這幫龜孫子咋回事啊？連你也抓？”

　　李東生還沒吭聲，老胡就搶着接話：“還能咋回事，舉報的那狗東西指定在這兒等着看好戲呢！”

　　他聲音不大，可周圍的人都聽見了，周組長回頭瞪了他一眼，老胡卻跟沒看見似的，繼續抽他的煙。

　　李東生抱着妙妙往前走，趁機掃了眼公社禮堂那扇破舊的大門，低聲嘀咕：“進去看看是誰這麼缺德。”

　　楊光一聽這話，立馬來了勁，扭頭沖老胡說：“聽見沒？東生這是要幹架的節奏！”

　　老胡咧嘴一笑，露出一口黃牙：“幹架好啊，老子這把老骨頭還想活動活動呢。”

　　一行人推推搡搡地進了禮堂，裡面已經站了不少人。

　　李東生抱着妙妙一腳踏進去，目光先在人群裡掃了一圈，瞧見王建國和王萍站在前頭。

　　王建國那張臉繃得跟塊石頭似的，眼角卻藏不住點得意。

　　王萍更不用說，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，手裡還攥着個破舊的本子。

　　李東生說實話一點都不意外，低聲嘀咕：“這倆貨，怕是早就等着這一天了。”

　　楊光跟在後頭，嘴裡罵罵咧咧地擠進來，一眼就瞅見了王萍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。

　　他啐了口唾沫，沖老胡低聲道：“瞧瞧那娘們兒，笑得跟撿了金元寶似的，肯定沒憋好屁。”

　　老胡眯着眼，慢悠悠吐了個煙圈，甕聲甕氣地回：“别急，戲還沒開場呢。”

　　就在這當口，調查組的人推搡着李東生往前走，直接把他押到了禮堂正中間。

　　妙妙吓得小手攥得更緊了，小聲嘀咕：“爹，他們幹啥呀？”

　　李東生低頭看了她一眼，硬擠出個笑：“沒事兒，爹在這兒。”

　　果不其然，人群裡忽然擠出個熟悉的身影——李春生。

　　李東生一愣，眼神猛地冷下來。

　　這可是他親哥啊，今兒個卻低着頭，肩膀縮着。

　　李東生剛想開口，旁邊王建國卻先動了。

　　他大步上前，一巴掌拍在李春生肩上，嗓門洪亮：“春生啊，你這是大義滅親！做得好！”

　　這話一出，李春生像是被打了雞血，腰杆子猛地挺直了，臉上還挂了點得意，可那眼神卻死活不敢往李東生這邊瞟。

　　李東生盯着他，冷笑一聲，聲音不大卻透着股狠勁兒.

　　“李春生，你可真行啊，我本來以為咱們倆隻是有點過節，沒想到現在你連我都能賣了，咋不把自己也一塊兒搭進去？”

　　李春生被這話噎得一哆嗦，嘴張了張想反駁，卻隻擠出個幹巴巴的.

　　“那你倒是别做這些事啊。”

　　“什麼事？”

　　李東生眼底閃過一抹火氣，“我家裡那些東西哪個不是我拼命弄的？”

　　沒等李春生吭聲，王萍已經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。

　　她高舉着手裡的賬本，嗓門尖得能刺破房頂.

　　“李東生！你别在這兒吓唬春生，你這會兒還有臉在這兒裝蒜？”

　　“瞧瞧這賬本，寫得清清楚楚——你跟打虎隊私賣虎皮，一百張！牟利三萬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