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5章 毒與罪【62】

　　“我…”薑凜張了張嘴，下一瞬，眸光一厲，猛地擡起長腿將某個衝過來的嘍囉踹到一邊，動作迅速狠唳，拿槍再次抵住還沒緩過來的福成的腦袋，“都別動！”

　　本有些不安分的場面再次被控制住。

　　沈浪眸光微閃，還沒開口，就聽見外頭驀然響起的警笛聲——

　　一聲接著一聲，悠揚、悅耳，帶給人無限的安全感。

　　她怔了怔，長睫微垂，後退一步笑道：“…你贏了，薑凜。”

　　薑凜看著她，眸色複雜：“跟我回去。”

　　“不了，”沈浪仰臉，擡手遮了遮頭頂刺眼慘白的光，紅唇微翹，“…我回不去了。”

　　“你不是壞人。”他忽然道，“我知道你不是。”

　　“別自欺欺人了，”沈浪瞧了那些大驚失色的畜牲們一眼，“我是R集團的掌權者——當然，你也看到了，我現在被篡了位。”

　　話音未落，無數武裝特警衝了進來，端著槍，瞬間就將一群人包圍。

　　薑凜松了口氣，將半死不活的福成丟給為首的特警，然後走向沈浪，伸出手：“我們安全了…跟我回去。”

　　“你不在意我的身份？”沈浪笑吟吟地盯著他。

　　“…我會試著忘記這些。”抿了抿薄唇，他緩緩道。

　　沈浪明白，對於一個根正苗紅的青年來說，能作出這樣的妥協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了。

　　可她還是不滿意。他對於她，永遠是猶豫不堅定的，這讓她感到挫敗。

　　趁著保護神們收拾R集團部分成員的功夫，沈浪湊到薑凜耳邊，輕輕道：“福成先生有一個太太，在w國首都…”

　　“我知道。”

　　“你猜，她是誰？”

　　薑凜垂眸看著面前巧笑倩兮的美人，心中忽然湧現一個猜測：“你…”

　　沈浪遺憾地搖頭道：“猜對了，可惜沒有獎勵。”

　　“為什麽？”薑凜想不明白，“…什麽時候開始的？”

　　“有一件事我沒騙你。”沈浪笑容微涼，“我的確是個孤兒。父親早早地就死了，把R集團留給了我。”她看向薑凜，一字一句：“我不能讓父親的心血白費。”

　　“可你明知道你做的是錯的！”薑凜壓低聲音，“這是犯罪！”

　　“我知道啊，”沈浪不以為然，“可那又怎麽樣，我早回不了頭了。”

　　“還有機會的，”薑凜眼眶微紅，猛地抱住她，緊緊地，“我會一直等著你出來…”

　　“來不及了，”沈浪朝他艱難地笑了下，“薑凜，別那麽天真。”

　　她這樣的罪，起碼死刑起步。要是真論起來，判上一兩千年不成問題。

　　薑凜眸光劇烈顫抖起來，“不行，你是無辜的，隻要你願意，…你就是清白的！全是那個福成搞的鬼，不關你的事！”

　　“你父母不會放過我。”沈浪慘笑一聲，“他們不會任由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繼續留在他們的獨子身邊的。”

　　薑凜瞳孔微縮。這時候，幾名特警過來，眼神複雜地盯著沈浪，“…廳長？”

　　沈浪恍然。果然，他們已經知道了。

　　所有人都知道了。

　　真正的大壞蛋，是他們尊敬崇拜的她。

　　沈浪慢悠悠地，笑了一下，轉身緩緩往外走，留下薄霧般的一句：“走吧，…我跟你們走。”

　　她的背影蕭瑟嫋嫋，形單影隻，越走越遠，讓人平添梟雄落幕的惆悵。

　　薑凜就這麽看著她，知道她的心意絕不會改，隻能僵硬著，看著她緩緩走進那道柔柔的光裡，仿佛踏入了另一種解脫。

　　…

　　沈浪被判了刑，死刑，產子後執行。

　　R集團首腦落網，可謂大快人心。

　　一切都在朝著她預料的方向發展。

　　可她心中總有淡淡的愧疚，不知從何而來。或許是因為那個被她白白拖累了的青年，又或許是因為腹中正在慢慢成形的孩子。

　　她在獄中，聽說薑凜自請回了邊境。

　　他說那裡更適合他，是他初心開始的地方。沈浪給他寫了許多封信，告訴他孩子正在慢慢長大，讓他不要擔心；告訴他她很想他，可惜沒有了再見的日子。

　　起初他回過兩封，大抵意思是說讓她好好表現，爭取減刑，不論多久他都會等。

　　可後來，他一封都沒有再回過。

　　其實她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，隻是沒人來替她證實。

　　直到五個月以後，一封血書被送到她手上。

　　“這是薑同志生前寫的，留給您和他家人的，您…看看罷。”說話的是她曾經十分信任的下屬。他眼裡顫著淚光，男兒有淚不輕彈，他卻忍不住，咬牙也忍不住，眼眶紅了一大片。

　　沈浪透過那淡藍色的布，窺見了裡頭潑墨似的紅。她指尖微顫，將布接過。

　　慢慢打開，隻見：

　　【爸媽，浪浪：

　　我撐不住了，真的撐不住了，對不起。爸媽，謝謝你們養育，可惜我沒能好好孝順你們。浪浪，我愛的浪浪啊，你千萬別怪我。你總說我天真，或許，但我真的撐不下去了，才敢先走一步。到了那邊，你可不能拋下我了…求你】

　　沈浪眸光凝滯，毫無知覺自己的眼淚正順著臉頰慢慢滑落，擡頭緊緊盯著那人：“他…不在了？”

　　“是。因為搗毀一窩d販的老巢，被設計抓了起來。d販給他注射了大量刺激神經的藥物，使他的神經不得不保持清醒乃至興奮狀態…他被折磨了51小時，找到他時，他已經面目全非…”

　　“手指沒了，耳朵沒了，膝蓋也沒了…”

　　他後面說了什麽，沈浪已經全都聽不見了。

　　冷，為什麽那麽冷…？

　　她隻覺得胸膛氣血翻湧起來，猛地嘔出一口血，捂著胸口踉蹌幾步，滿眼驚懼絕望，扶著鐵欄杆，劇烈喘息幾下，然後眼前緩緩陷入黑暗——徹底沒了聲息。

　　那人面色大變，連忙叫人來幫忙。

　　“醫生，醫生她怎麽樣了？”

　　醫生搖頭，“沒救了。”

　　“那她的孩子…”

　　“也沒救了。”

　　那人捂著頭後退幾步，頭疼欲裂，隻覺得自己害了人，害死了曾經最崇拜的人，還有她的孩子。

　　“沈sir…”

　　…

　　2020年9月，邊境發生某起殘忍案件，舉國震怒，上級部門直派部隊將相關勢力連根拔起。

　　2021年3月，罪人沈浪逝世於京市，死因不詳。

　　…

　　我們倆來到墳地，

　　坐在雪地上輕輕歎息，

　　你用木棍畫著宮殿，

　　將來我們倆永遠住在那裡。

　　——選自《我們不會道別》

　　【本位面，完】

　　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