讀報會結束,書樓和紙紮鋪的大門同時打開。
不識字的鬼要麽去書局一樓領免費報紙了,要麽一部分去紙紮鋪看貨去了。
紙紮鋪裡的東西分為普通和精品兩類,普通的佔了大多數,精品的隻是極少數。
普通貨是凡人紙紮匠做的,價格便宜很多,比如售價1兩鬼幣香燭。
精品貨才是宋玉善用紙紮術做的,花樣並不多,隻有寥寥幾件,價格卻很貴。
如今最“富有”的鬼手裡也隻有三兩鬼幣,隻夠買三根普通香燭的。
不過沒有鬼覺得買不起難受,隻要有這個鋪子在,鬼生就有了奔頭,這比什麽都強。
今天買不起,不代表以後買不起。
每隻鬼都默默把貨架最上面的精品紙衣和精品小房子記在了心裡,陰壽過完前,他們一定要攢夠錢買來享受一把!
怎麽攢?
自然是讀書了!
先讀書識字,等再有招工信息的時候,他們這些苦於不識字兒,沒法應聘薪酬高的工作的鬼,不就有機會了?
宋掌櫃倒貼錢讓他們讀書,他們怎會辜負她的好意?
反正一天天的無聊的很,去讀書也不錯,讀書了就能自個兒看報了,又增加許多樂趣。
在紙紮鋪看熱鬧的鬼很多,但真正買了東西的卻很少。
許多嘴饞的老鬼望著香燭也隻咽了咽口水,忍住了沒買。
比起香燭這樣一時的享受,他們還是決定再攢攢錢,買件新紙衣穿,即使是普通貨也比他們身上穿了上百年,早已破破爛爛的紙衣強。
紙紮鋪和書局一樓大廳事務比較容易,暫由紙人奴仆充當接待,但書局二樓的夫子選拔考試就得鬼親自照看了。
魯君蘭今日便是負責的這一塊兒。
幾乎所有識字的鬼魂都湧上了二樓,欲應聘夫子。
參考者眾多,上至七八十的老人鬼,下至垂髫小兒鬼,男鬼佔了大多數,女鬼數量也不少。
倒也沒有發生男鬼瞧不上女鬼,大人鬼瞧不上小孩兒的情況。
陽壽充其量也隻有幾十上百歲,陰壽卻是這的好幾倍。
鬼魂的樣子與死時一般,最多可用鬼力遮掩一下死相,所以陰世鬼魂很少以外表論交。
看著是垂髫小兒,可能已經是陰壽好幾百年,鬼力充足的老鬼了,要是敢欺負人家,可能下一秒就會被教做鬼。
不過活得久不代表學識好,畢竟陰世此前也沒有進學的地方。
所以在學識這方面,讀過書的成年男鬼還是自詡優勢最大的。
這樣男女老少同來參考的盛景也隻有陰世能瞧見了。
也還好地方夠大,足以安置眾鬼。
書局二樓本來是讀書自習的區域,裡面有許多桌椅。
如今桌子上又放了桌屏,隔開了一個個位置,宋玉善提前備好的考卷也已放在桌上了。
魯君蘭指引參考鬼落座,簡單講解了一下考試規則,然後著重介紹了每個座位上物品的用處。
主要是因為,宋玉善提供的考試文具不是筆墨硯台,而是鉛筆橡皮。
宋玉善做這個改動不為別的,主打的就是一個製作方便。
反正紙紮品隻需要形似就行,現實中她做不出來,但紙紮卻沒問題,筆墨硯台的紙紮可比鉛筆橡皮難做多了。
“這叫橡皮的小方塊竟然真可以擦除字跡!
”
陰壽陽壽加起來活了幾百年的老鬼都震驚了。
倒是有不少隻是粗通筆墨,字兒寫的很不好的鬼很快適應了鉛筆和橡皮,這玩意兒比毛筆好用太多了!
考題是三個關於教育的思考論述題。
“第一題:若你作為夫子給眾鬼開蒙,你會怎樣去教?
”
“第二題:若讓你來編纂鬼魂啟蒙參考書,你會怎樣去編?
”
“第三題:你認為鬼魂向學有必要嗎?
請詳細闡述。
”
這題考察夫子學識倒在其次,主要是教學理念和思想觀點的考察。
宋玉善要的是一個思想觀念不迂腐,懂得靈活變通,平等對待每個學生的夫子。
學識方面,能教會眾鬼識字和簡單的算術便可。
一個時辰後,考試結束,魯君蘭送走了參考鬼,封閉了考室,隨後收攏試卷,當場給宋玉善托了夢。
她為了能撐起這個夢境,已經積攢了好幾個月的鬼力了,為此連去找張郎的事都延後了。
睡夢中的宋玉善面前忽然就出現了一方桌案,上面是堆得滿滿的試卷。
“玉善妹妹,考卷到了!
”魯君蘭說。
宋玉善自開始修行後,就很少睡覺了,偶爾睡覺也從不會做夢,這會兒她很快就意識到這是托夢。
本也是早就合計好的事,宋玉善很快進入了狀態,快速翻閱考卷。
她得在天亮前選出合適的人選,午時鬼夫子就要走馬上任了。
考卷雖多,但她也不用評分,隻需要從中選出最合適的便可。
而且夢中的時間過得也慢一些。
宋玉善拿起卷子,先大緻一掃。
開蒙想教《三字經》之類的活人啟蒙書的不要,想教經史子集的也不要。
編教材凡是想參考陽世科考用書的不要,寫的太過高深的不要。
認為鬼魂向學沒必要的不要,認為鬼魂應向學,理由不夠務實,整些虛頭巴腦的大道理的也不要。
有錯別字的不要,條理不清晰的也不要。
隻要犯了一條,便被直接淘汰,這樣一遍過下來,隻留下了三十份。
然後宋玉善再仔細閱讀這三十份試卷,最後選出了七份達標的。
其中最好的那份,字跡娟秀,應是位女鬼。
她難得務實,也不拘泥於陽世的教條,文字溫柔又自信,娓娓道來,有理有據。
她說若她來做夫子,想用《陰世雜報》作為教材。
一則《陰世雜報》書局本身有賣,不要耗費過多資材。
二則《陰世雜報》語言簡約,內容有趣,有利於教學。
她把流暢閱讀作為識字課的教學目標,以日常交易作為算學的教學重點,認為鬼應向學,但不必強求才學,應以實用為主。
宋玉善十分滿意,跟魯君蘭說:“這位倪姑娘錄用為夫子,其餘六位便是助教。
另外還請姐姐明晚帶倪姑娘來府中一聚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