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夫稍微伸手,便是天大的幫忙,她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。
每天,她都像陀螺一樣高速地自轉着,最高興的時候,是女兒成績單上數字不錯的時候。
偶爾得了丈夫朋友領導同事一聲“好女人”的誇贊,就能高興很久。
日子這樣流水一樣過去,幾十年。
其實......說不上特别壞。
不就是自己養老送終孝順一輩子的養母不喜歡自己嗎?
不就是丈夫嫌棄自己,又有個十幾二十年的紅顔知己嗎?
不就是流産多了身體特别差,經常生病吃藥錢不夠嗎?
不就是沒什麼錢嗎?
這人間的事情最怕比慘。
養母嘲諷她,比起那些被賣到山裡的那些女人,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?
你又沒本事賺錢,你那點工資養不起女兒,靠着老公的工資活着,不忍想怎樣?
人,要知足才能常樂!
别當賤骨頭!
嗯,她要當好女人,她是個沒本事的人,不能當不安分的賤骨頭。
夜裡,她會看着書裡那些溫暖孤寂的文字,悄悄寫上一點心得。
詩歌裡說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,還有詩與遠方。
她沒有見過什麼叫詩與遠方,周圍的人都說那些都是不安分的賤骨頭女人才去多想的地方。
平靜地,沒有危險地為養母、丈夫、女兒活着,不好嗎?
幹嘛當賤骨頭?
連曾經支持她讀書的大姨都冷酷地念叨――
嫁了人,孩子都生了,考什麼學校、不顧家的女人都是賤骨頭!
也别老想着調單位給大公無私的丈夫添麻煩。
平平靜靜、安安穩穩的平凡好女人一生,多好啊?
就好像這世上有一隻無形的手把她一點點強硬地塞進那個叫“賢妻良母”模具裡。
進過那個模具出來的每個女人也許長得不一樣,可本質都是一樣的。
可她每次從“賢妻良母”的殼子裡,擡頭看向天空,都覺得有一種壓抑而窒息的感覺。
或許,自己就像養母甯錦雲罵的一樣。
血液裡就是個不安分的......不安分的賤骨頭。
她是沒學曆沒有本事賺錢......可她不是不想讀書賺錢。
是她不能,沒有人給她這個機會啊,也沒有人告訴過她讀書是女孩能改變命運的路......
這念頭一閃,忽然――“砰!
”
那平靜到壓抑的前世生活瞬間被一把獵槍的彈子擊了個粉碎!
火焰四起,她喉嚨瞬間就被一個滿臉血的猙獰匪徒兇狠地掐住了!
“你個賤骨頭,女人讀那麼多書有什麼用,還想來闖社會?
呐,看到沒,這就是代價!
”
賤骨頭......賤骨頭......
喉嚨要被生生掐斷的痛苦,讓她死命掙紮。
眼珠子裡滿是血絲,面容都扭曲猙獰。
她就當賤骨頭怎麼了!
這輩子她不但要當賤骨頭,她還要砍死他!
砍死他!
!
“呼啊――!
”甯媛忽然猛地像個彈簧一樣坐起來。
她渾身發顫,眼神迷離發直地到處四處摸索:“刀!
我的刀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