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後宋喜來帶着程惠去選釉料，程惠選了80桶黑色釉料，20桶金色釉料，約定好不夠再來買。

　　程惠沒跟他談，直接去辦公室找會計算賬，給了個成本價。

　　高遠拉着宋喜來聊天，讓他“沒機會”拒絕。

　　論為人處世，高遠實際還要勝程惠一籌。

　　程惠本身就是陸俊澤印象裡的，文靜内向的人。

　　是後來的生活逼得她變了樣子，而這些跟各種人物交際周旋的本事，都是她跟高遠學的。

　　而高遠是天生的。

　　畢竟他親生父母兩個家族，都不是簡單的。

　　上輩子高遠的親生父親找到他，第一件事情就是讓他離婚，給他再娶個豪門媳婦......

　　“怎麼了？
”上了汽車，高遠第一次出聲問道。

　　二十多歲還在當兵的高遠，因為職業關系，惜字如金，能不說話的時候都不說話。

　　隻有單獨面對程惠的時候，他的話才會多一點。

　　現在還有外人，他卻開口了。

　　程惠回神，笑道：“我在想怎麼做這個東西，我隻在書本上見過理論，還沒實際操作過，就大張旗鼓地買了這麼多東西，萬一弄砸了，就真成笑話了。
”

　　程惠又對司機道：“王哥，麻煩去一下機械廠。
”

　　高遠看出她沒說實話....

　　程惠轉頭朝他一笑，撓了撓他的手心，朝他眨眨眼，用口型道：“回家說。
”

　　高遠的心思剛起就滅了，不是瞞着他，是有外人不方便說。

　　他捏住要抽回去的小手，不舍得放開了，兩個手指挨個摩挲她細細長長的手指。

　　捏着捏着卻突然松手了。

　　程惠意外地看他一眼，就看見他在狹窄的後座空間裡翹起了二郎腿。

　　程惠頓時扭頭朝車窗外呵呵地笑。

　　高遠.....這都看出來了？
真是太懂他了.....

　　雪天路滑，司機專心開車，有些莫名其妙，剛剛還愁得不說話，現在就笑開了，天才的世界他果然不懂。

　　到了機械廠，程惠直接去廢料車間，讓人做了30多個大大小小不同的鐵框。

　　鐵框都是兩層的，一個套一個。

　　車床廠做出來的，絕對精度高，嚴絲合縫。

　　但程惠還是做了個凹槽，這樣可以保證紗網更牢固。

　　“程工，這是要做什麼機器？
”一個工人問道。

　　看到普普通通的鐵框，他實在聯想不到這玩意和高精度的機器有什麼關系。

　　他以為程惠出手，絕對就是高精尖。

　　程惠笑道：“現在保密，做完再說。
”

　　衆人頓時不問了。

　　“哦對了，還有個事，我還要做3個烤箱。
”程惠從兜裡掏出簡易的圖紙。

　　他們都是做過的，再有圖紙提醒，一個框架而已，絕對不會出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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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這人就做主了，直接點頭答應。

　　他相信這點小事，他要是猶豫一秒，趙大興知道了都得批他！

　　再說，本來好像就答應了程惠給她做10個烤箱，是她一直沒要，說等她需要的時候再做。

　　程惠今天太忙，交代完去跟程睿打個招呼，就要拜拜。

　　程睿立刻道：“等一下，我這有幾個問題....”

　　他沒私活了，最近都在研究數控機床，遇到了一大堆問題。

　　“你有問題問專家啊，這兒這麼多專家老師呢，我廠裡還一大堆事呢，走了。
”程惠朝他笑了一下，幹脆利索地轉身。

　　遠處正在走來的趙大興都沒抓住她的影。

　　但是他聽見這句話了。

　　他這大侄女，要撂挑子！
不管他了！

　　也是，她做什麼都是有目的的....之前幫他們解決數控機床的問題，是為了她們食品廠的人。

　　現在問題解決了，就撂挑子不幹了！

　　這，這.....他得想想還有什麼好處能拿出來留人！

　　要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吃草的道理他是懂的，而且他也相信程惠是真高尚，真金白銀一點東西根本無法打動她，她就是實實在在為她們那個小集體着想。

　　之前的事情都是證明！

　　“廠裡還有沒有人要退休了？
差不多就退了得了，大不了退休福利廠裡給補點，讓他們跟正常工人一樣！
趕緊倒出坑來！
”趙大興回去問辦公室主任去了。

　　“還有建築隊那，宋喜來搶了第一，我就得搶第二！
絕對不能是第三！
”

　　“剛才程工坐什麼車來的？
百貨大樓的？
以後讓老孫天天上食品廠上班！
我這小車給程工用了！
以後程工隻能坐我們機械廠的車！
”

　　趙大興一連串吩咐下去。

　　程惠已經回了食品廠，身後還跟着一輛卡車，裝着剛剛買的釉料和鐵框。

　　造紙廠的10萬張紅紙也送到了。

　　食品廠裡的人，除了在車間忙着生産的幾個，其他人都翹首以盼等着程惠呢。

　　幹啥呢這是？
他們今天的福利是紅紙？
用不了這麼多吧？
他們十輩子也使不完。

　　“快快快，開會開會。
”等外人都走了，程惠把所有人都叫了進來。

　　“我還要再雇10個臨時工，這次不能用城裡人，必須用鄉下人，方便保密。
”

　　“不，10個不夠，要40個，時間緊張，要24小時輪班倒，多花點錢也無所謂。
”

　　衆人都緊張起來，他們這是要幹什麼大事？

　　“我要做春聯、福字。
”程惠道。

　　衆人......

　　這算什麼大事？

　　“算了，等我真做出來再說，我也沒多少把握。
”程惠道：“隻有九成九。
”

　　衆人......廠長真謙虛！

　　程惠笑了笑，把高遠叫進郭大軍的辦公室，搗鼓起來。

　　咳，不要誤會，不是那種搗鼓，是正經事。

　　程惠指揮，讓高遠把高密度的紗網裁剪好合适的尺寸，固定在鐵框裡，崩得緊緊的。

　　然後她親自刷感光膠。

　　這個需要點技術，但是也不太多，重點就是個手穩。

　　紗網印刷應用太廣泛了，不但可以在衣服上印圖案，甚至很多生活用品上、家具家電上的文字圖案，都是紗網印刷印的。

　　程惠的小家電廠剛起步的時候，資金有限，就是用紗網印刷印的。

　　所以需要用什麼東西，怎麼操作，她都會。

　　雖然她沒用紗網印刷做過春聯，但是道理都是一樣的，而且她知道南方有個小鎮，全鎮都指着這技術賺錢。

　　所以不管是理論還是實際，這事完全可行。

　　“寫幾副春聯。
”程惠對高遠道，說着，她在紙上寫了10副春聯，讓高遠抄到大紅紙上。

　　她知道，高遠的毛筆字是非常好的，是他母親活着的時候教的。

　　一歲啟蒙，兩歲拿筆，三歲時候寫得毛筆字就能拿出手了。

　　雖然他母親隻活到他五歲，但是他已經入門了。

　　而這麼多年，他的毛筆字一直沒落下，閑着沒事的時候用手蘸水都要寫幾筆，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。

　　一手好字無人能及，當然是在程惠眼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