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頭疼的事情來了。
被水蠍子蟄過的人應該都知道,很疼,鑽心疼,傷口部位會鼓起一個紅色的小包,輕輕一擠,會流出來透明液體。
這是一種毒,就算在疼也必須強忍着擠出來。
水蠍子的毒能把器官組織融化掉,它進食時就像蜘蛛,吸食這些膿水。
“别亂動,你不能忍着點?
是不是個男人!
”
“哎呦!
峰子你是不是故意報複我啊!
你手輕點兒,疼死了!
”
豆芽仔臉上表情都要哭了,一個勁回頭讓我輕點兒擠,說疼。
這時小萱匆忙跑過來,她手中拿着一團毛巾,不知為何,臉色很難看。
“怎麼了?
”我問。
小萱臉煞白,嘴唇顫抖着斷斷續續說:“雲....雲峰.....我.....我處理不了。
”
“什麼處理不了?
把話說清楚。
”
小萱猛搖頭:“老.....老王他後背被咬的太厲害了,我處理不了傷口!
”
聽這話,我趕緊拉上小萱回去。
回去後就看到,老王臉朝下,趴在幹草堆上,整個後背暴露在空氣中。
被吓了一跳。
我該怎麼形容?
老王後背上,就像被撒了一層石榴籽,被水蠍子蟄過的部位都鼓起了小包,有的包破了在流血,有的包在流水兒。
小萱拽着我胳膊,聲音明顯帶了哭腔說:“雲峰怎麼辦!
我處理不了!
我們趕緊把他送醫院!
他是為了救我才這樣!
”
我從震驚中緩過神,說那還等什麼!
趕緊想辦法送醫院!
我走近問:“老王你能不能聽到我說話?
堅持住,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!
”
下一秒,老王一把抓住了我手。
他轉過頭來,臉色蒼白道:“不疼,不去醫院,我就在這裡,給我瓶酒。
”
“有!
我這就給你拿!
”
我擰開酒瓶遞過去,老王抓着送進嘴裡,一仰脖,一分鐘就喝了個幹幹淨淨。
喝光酒,他掙紮着站起來向洞外走去。
我趕忙跟出去勸說道:“老王你聽我的!
我們幾個輪流背着你出山,現在咱們去醫院看看!
肯定還來得及!
”
“不,來不及了。
”
老王張嘴讓我看,他牙縫裡都是血。
他咳嗽了聲,用半開玩笑的口氣說:“小兄弟,真來不及了,我他媽感覺自己腸子都開始化水兒了,再說了,去醫院人家得登記身份證吧?
那樣我說不定會被抓起來。
”
“我就是死在山裡!
也不想出去被當成罪犯抓起來,其實我十幾年前就該死了,地質局還給了我家裡人那麼多撫恤金。
”
他轉頭問:“你們是不是都以為我精神不正常了?
”
我沒吭聲。
“呵呵,你看是吧?
”老王指着我笑道:“你們都防着我,一直讓那個大個子寸步不離盯着我,怕我害你們,對不對?
”
我還是沒吭聲,因為他說的都對。
老王眼神一暗,歎了聲道:“一個人孤獨了太久,或許我真的精神不正常了,現在,我有三個不情之請。
”
“老王你說。
”
“第一,我死後,你們要把我埋在一個能照到太陽的地方,冬天我怕冷。
”
“第二,我等下得把那兒四袋兒方便面吃了,好多年沒吃過,死也要做個飽死鬼。
”
我問第三是什麼?
老王咧嘴道:“這第三,我得到最後一刻再說。
”
半小時後。
洞内飄散着陣陣香氣,老王聞了一口,他喝了口湯說真香啊。
他看向小萱問:“姑娘,我最後一個要求是想認你當幹個女兒,行不行?
”
小萱緊咬嘴唇,猶豫片刻,最終點頭了。
“那你能不能叫我一聲?
”
“我.....我.....”小萱顯的欲言又止。
就這時碗掉在了地上,一碗面全打翻了。
在看去,老王靠着幹草堆,慢慢閉上了眼睛。
我沒瞎說,水蠍子這東西真能把人蟄死,看到了都離遠點。
十多萬算什麼,人都死了,就算國家知道了還能把錢要回去啊。
老王自叫王平斌,原小浪底地質隊隊員,老家在河南的朱家坡村,現在他那個女兒應該37歲了,真實姓名不祥,老王的墳就在地洞西北邊兒一個小山丘上,那裡終年能照到太陽,是片向陽之地,墳上插着個木闆,刻着“王平斌之墓”。
14年還是12年,央視拍了個迷魂奁的紀錄片,聽人說好像有人看到老王的墳了?
那個就是我們好多年前親手埋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