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原盡頭。

　　天之痕。

　　李子夜行走于迷霧之間，因為魂體脫離肉身太遠，必須依靠混元珠的力量予以維持。

　　而在混元珠内，已然徹底化為堕神的龍妙天看着外面的景象，冰冷的眸子中沒有任何的情緒和波瀾。

　　若說衆神是有着欲望和野心的神明，那堕神，就是完全無情無感的存在。

　　某種意義上，比起衆神，堕神反倒更像是傳說中的神明。

　　李子夜沒有理會龍妙天的目光，繼續朝着天之痕深處走去。

　　四面八方，迷霧缭繞，讓人難以看到盡頭，放眼望去，唯有無邊無際的霧氣，不辨東西。

　　李子夜一路前行，以魂體感受着周圍的空間法則，尋找離開的通道。

　　隻是，整個天之痕，從進來到現在，空間法則幾乎一模一樣，沒有任何的變化。

　　“奇怪。
”

　　混沌迷霧中，李子夜輕聲呢喃了一句，左右看了看，面露不解之色。

　　難道，他的猜測是錯的？

　　應該沒問題才對。

　　“我可以幫你一起找。
”就在這時，混元珠中，龍妙天開口，說道。

　　李子夜停步，看着手中混元珠内的虛影，淡淡道，“也可以，不過，還請姑娘配合一點，不要讓我為難。
”

　　“我知道該怎麼做。
”龍妙天回應道。

　　李子夜聽到前者的承諾，也沒再遲疑，周身銀光大盛，将混元珠内的龍妙天放了出來。

　　滾滾彌漫的黑氣中，龍妙天現身，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族年輕人，說道，“縱然你已經虛弱成這樣，卻依舊給我一種說不出的危險感，文舉天他們此前，太輕敵了。
”

　　“我們人族，與你們神明不同。
”

　　李子夜繼續朝前走去，平靜道，“你們生而強大，不死不滅，我們人族卻是需要不斷的修煉、戰鬥，才能變強、活下去，所以，當然要盡一切可能地增加自己的底牌，不讓自己死的那麼快。
”

　　“不。
”

　　龍妙天搖了搖頭，應道，“我見過很多人族的高手，很多人修為都遠高于你，但是，他們都沒有你這麼危險。
”

　　“過譽了。
”

　　李子夜應道，“姑娘，閑話少說，還是幫忙找出口吧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龍妙天應了一聲，周身黑色氣流湧動，幫忙查看周圍空間的變化。

　　一人一神，或者說，一鬼一神聯手，地毯式地在天之痕搜查，隻為找出昆侖虛和九州的通道所在。

　　天之痕的遼闊，超出想象，一神一鬼在汪洋一般的迷霧中查找通道的位置，結果可想而知。

　　“十二個時辰了。
”

　　天之痕外，澹台鏡月看着前方毫無任何動靜的迷霧，神色越發凝重。

　　他隻能離開不超過三十六個時辰，否則，就真的活不成了。

　　“吾記得，長生天掌握的法則是衰老。
”

　　一旁，離恨天說道，“也就是時間法則，對嗎？
”

　　“對。
”澹台鏡月點頭應道。

　　“他呢？
”

　　離恨天目視前方，問道，“他并非神明，壽元有限，按理說，應該無法掌握時間或者空間這種複雜的天地法則，難不成，他也曾得到過神明的傳承？
”

　　“沒有。
”

　　澹台鏡月搖頭應道，“他沒這個運氣。
”

　　“那就是靠他自己掌握的？
”離恨天詫異道。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澹台鏡月颔首道，“神明能做到的，人族，未必不行！
”

　　“你似乎很相信這句話。
”

　　離恨天問道，“難道，你真的認為，人，能夠超越神明嗎？
長生天！
”

　　澹台鏡月聽過前者的稱呼，冷聲道，“再回答一百次，我的答案也一樣，人，一定能超越神明！
”

　　離恨天目光移過，注視着眼前的女子，片刻後，說道，“吾或許有些明白，千年前，衆神為何會輸了。
”

　　或者說，衆神的方法錯了。

　　要對付人族，最不應該動用的就是武力。

　　而是要想辦法摧折他們的意志，以信仰的方式，漸漸瓦解他們的心智，這樣，人族主宰的人間，不攻自破。

　　千年前，衆神還是太急了。

　　兩人說話間，天之痕深處，李子夜和龍妙天快速前行，突然，李子夜像是察覺到了什麼，腳下一頓。

　　不對。

　　這天之痕就算再大，也應該有盡頭才是，他和龍妙天走了這麼久，差不多又走出一個昆侖虛的距離了，為何還沒到盡頭？

　　難不成？

　　思緒間，李子夜看向身旁的龍妙天，開口道，“你站在這裡别動。
”

　　說完，李子夜獨自一人朝着前方走去。

　　接下來，詭異的一幕發生，龍妙天站在原地，看着前者遠去的背影，沒過多久，身子猛地一震，轉身朝後方看去。

　　但見龍妙天身後，本該走在其前面的李子夜，邁步從後方走來，很快，再次回到其身旁。

　　“怎麼回事？
”龍妙天不解地問道。

　　“空間幻象。
”

　　李子夜回答道，“這裡，我們所認知的前後左右，可能都是假的。
”

　　話聲落，李子夜身子傾倒，朝着迷霧下方走去。

　　結果，依舊一樣，再一次，李子夜從上方走回，重歸原點。

　　“難道，這麼長時間，我們一直在原地打轉？
”龍妙天沉聲問道。

　　“不一定。
”

　　李子夜認真地觀察着周圍的景象，回答道，“也有可能，我們走在不同的空間上，隻是，在某個時刻，這些空間會交彙在無數個同一點上。
”

　　“聽不懂。
”龍妙天凝聲道。

　　“不用懂。
”

　　李子夜拿出同生蠱，周身銀光升騰，不斷集中力量，形成一個極小的星點，在無數個空間交彙的界面中，捕捉那一絲不同的氣息。

　　同一時間，九州，不往森内，西王母察覺到心口的悸動，心神一震，目光看向了北方。

　　在那邊！

　　“人族聖賢！
”

　　短暫的震驚後，西王母回過神來，開口道，“我察覺到他的氣息了，在北邊！
”

　　中原，隆隆前行的馬車中，孔丘聽到西王母的傳音，蒼老的眸子閃過一抹異色，吩咐道，“修儒，停下吧。
”

　　馬車前，文修儒馬上勒住了馬匹，停了下來。

　　“你們先回儒門。
”

　　孔丘走下馬車，平靜道，“老朽去北邊一趟，看看能不能接那小家夥回來！
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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