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學宮。
日正當中。
李子夜離開藏經塔後，似是漫無目的地在太學宮中轉悠起來。
四年過去，一切都似乎沒有改變，但是，好像又都不一樣了。
李子夜看着太學宮中飄落的飛花，滄桑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留戀之色。
原來，花朵凋零之時，也是這樣的美麗。
“叮。
”
就在這時，遠處的南院中，琴音響起，仙音缈缈，令人沉醉。
李子夜轉身，目光注視着前方的南院，神色平靜，不見絲毫波瀾。
是小郡主的琴。
這丫頭進步的可真快，也許，再過不久就能成功步入五境了。
長江後浪推前浪，這是好事。
也許，在他們之後，像是小郡主這樣的天才們，會漸漸接過時代的權杖，完成他們來不及做完的事。
他們要做的就是像儒首那般，盡心竭力将希望留給人間。
“小公子。
”
這一刻，南院旁的小院中，夜璇玑邁步走出，看着遠處的年輕人，傳音問道，“要走了嗎？
”
“嗯。
”
李子夜點頭，應道，“今天日落後，就會走。
”
“抱歉，小公子要走，屬下卻不能請小公子進來喝一杯茶。
”
小院前，夜璇玑歉意地說了一句，略顯渾濁的眸子顯然已開始一點點失去視覺。
“不喝了。
”
李子夜臉上露出一抹微笑，應道，“這些年，喝茶喝的太多了，每一杯茶中，都是陰謀算計，再也沒有了茶本身的味道。
”
“屬下也一樣，嘗不到味道很多年了。
”
夜璇玑輕聲道，“不過，屬下覺得，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”
“夜姐姐，如果可能，就慢一些吧。
”
李子夜遙望着前方小院外的女子，開口說道，“李家現在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武道高手，夜姐姐沒有必要如此逼迫自己。
”
“高手是不少，但是，他們都不如我啊。
”
夜璇玑話中有話地回應道，“小公子應該知曉，李家除了葛老這位絕頂高手之外，再也沒有第二位能一錘定音的強者，真到了那個時刻，屬下是小公子唯一能走的一步棋。
”
李子夜聽過前者的話，身子一震，沉默下來，許久，壓下心中波瀾，說道，“我不會讓一天到來的。
”
“小公子，你怎麼也開始說傻話了。
”
夜璇玑微笑道，“哪有執棋者，會不給自己留後路的，這一條路，是屬下自己選的，小公子不必顧慮，也不必自責，屬下，甘之如饴！
”
他們辛辛苦苦，努力了十多年，方才走到了今日，又怎麼可能輕易停下。
小公子，是他們實現夢想唯一的希望，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。
“不說了。
”
李子夜輕聲一歎，不再多言，邁步朝着東南邊的小院走去。
南院旁的小院前，夜璇玑注視着小公子離開，也轉身回了院中。
不多時，太學宮東南方小院前，李子夜邁步走來。
院中，槍身簌簌，一名看上去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女孩手持比個子還高的紅塵槍，執着、努力地練習着。
李子夜在院外停下，安靜地看着裡面的小女孩，神色也變得溫柔起來。
這孩子越來越厲害了！
院中，搖曳的秋千上，呂白眉察覺到外面的氣息，目光望了過去。
四目相對，李子夜輕輕颔首，卻沒有多說什麼。
呂白眉皺眉，很快收回了目光，同樣什麼也沒有說。
李子夜就這樣安靜地看着，一直站了大半個時辰，方才轉身離去。
“師父。
”
李子夜剛離開，院中，南兒停了下來，疑惑地問道，“剛才外面那人是師父的朋友嗎？
為何不讓他進來？
”
“不是。
”
呂白眉搖頭，應道，“一個路人而已，不用理會，繼續練習吧。
”
“哦。
”
南兒應了一聲，手持紅塵槍繼續練了起來。
太學宮中，李子夜快步走過，眸中的留戀再也看不到，邁步朝着太學宮外走去。
沒過多久，太學宮前，李子夜坐上馬車，原路趕回李園。
半個時辰後，李園，東院。
李子夜來到常昱的房間中，開口問道，“準備好了嗎？
”
“好了。
”
書桌後，常昱頂着兩個黑眼圈擡起頭，将連夜畫好的符咒起了過去，說道，“十張，一張不少。
”
李子夜邁步上前，接過十張符咒，觀察了片刻後，評價道，“看上去确實不太一樣。
”
“隻有十張，李教習你省點用。
”
常昱咧嘴笑道，“這些符咒，很難畫，需要的東西也很多，為了畫這十張，我已經把這些日子儲存的家底全都用光了。
”
“暫時夠用了。
”
李子夜應了一句，剛要離開，卻被内屋中的一道聲音叫住。
“小子，過來。
”
李子夜聽到内屋中趙老的呼喚，面露異色，邁步走了過去。
屋内，趙天臨看到來人，将桌上的一張宣紙遞了過去，說道，“看一眼。
”
李子夜聞言，接過宣紙，不解地問道，“這才一天，趙老您就将氣經創造出來了嗎？
”
“當然不是。
”
趙天臨搖頭應道，“你也說了，氣經隻是一種真氣的運用方式，并非什麼功法，老夫就先把自己的想法寫了出來，你看一看，若有什麼建議，可以說一說。
”
李子夜聽過眼前老人的話，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，許久，将手中的宣紙放下，正色道，“也許，可以再大膽一點，以往的武學，都是通過真氣奔流産生強大破壞力，我覺得，氣經完全可以做到通過單純的強化肉身，造成不輸于真氣奔流的破壞效果，而不是單純的進行防禦和簡單的攻擊。
”
“有道理。
”
趙天臨神色微凝，點頭道，“老夫的想法，還是太局限了，未能超脫傳統武學的思想限制。
”
“不着急。
”
李子夜語氣平靜地回應道，“任何劃時代的創造都不可能一蹴而就，趙老你已開始踏出這一步，就一定能夠将氣經創造出來。
”
“好了，你先出去吧，老夫再好好想想。
”趙天臨擺了擺手，毫不客氣地下逐客令，說道。
“晚輩告退。
”
李子夜恭敬一禮，旋即轉身離開。
院外，驕陽西行，夕陽将落。
内院，木槿将千機百煉收入木盒中，等候小公子一起動身。
很快，李子夜邁步走回，徑直走入桃桃的房間，将純鈞劍遞了過去，叮囑道，“待還珠回來，交給她。
”
“好。
”
桃桃點頭，神色複雜地說道，“小公子，早點回來。
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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