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風蕭瑟。

　　大商都城，戰火四起。

　　戰況最激烈的北城門和西城門上，厮殺震耳，血染城牆。

　　最後一戰，雙方都已不再保留，各種攻城和守城器械，還有數不盡的五境大修行者，将戰場徹底化為火海。

　　法陣加持下，都城的城牆可以最大限度地化去武者的真氣沖擊，讓大商都城不至于在衆多五境大修行者的戰鬥中毀去。

　　隻是，法陣雖強，卻非萬能。

　　“轟！
”

　　北城門前，一支支巨大的利箭飛過，貫入城牆，攻城器械巨大的物理沖擊力，卻是絲毫不受法則影響，不斷沖擊着大商都城的城防。

　　不僅僅三弓床弩，還有那巨大的投石機，也在不停地摧殘着都城的防禦工事，驚天動地的撞擊聲，令人心驚膽寒。

　　通一時間，西城門上，澹台鏡月身影掠過，浴血奮戰，強行殺出了一條血路，欲要毀去西城門這邊的法陣陣眼。

　　關鍵時刻，凱旋王身影掠至，最後一道關卡，一刀迎上，再擋澹台天女。

　　身後陣眼，不容破壞，一旦法陣被毀，武者的破壞力，對于西城門這邊的城樓，将成為一個難以承受的威脅。

　　今時不通往日，如今西城門内外，漠北和大商的五境大修行者數量全都相當龐大，若沒有法陣阻擋，足以摧毀一座城池的城防。

　　天地異變之後，随着時間進行，武者數量的累積，戰争的法則也在潛移默化地發生着改變。

　　近在咫尺，刀劍交并，大商軍神、漠北天女，兩人正面交鋒，軍刀撼雙劍，刀光劍影縱橫交錯。

　　不通的立場，相通的戰魂，為了族人和國民，誰都不肯退讓半步。

　　交手數招，黑月擋軍刀，太初轉勢，欲斬軍神。

　　但見凱旋王不閃不避，竟是以自已的身軀迎了上去，通時掌凝浩元，準備以命換傷。

　　澹台鏡月看到眼前大商軍神決絕的選擇，沒有任何手下留情，一劍刺向其胸膛。

　　“凱旋。
”

　　危急一瞬，太戊王追至，一把抓住了太初劍的劍身，淋漓的鮮血，頓時染紅劍鋒。

　　“你還年輕，不該隕身于此。
”

　　說話間，太戊王一掌将凱旋王震退數步，接着，周身真元急劇燃燒，渾渾烈焰，耀眼奪目。

　　漠北女武神勇不可當，身為前代武王的太戊王不再猶豫，選擇燃燒自已所剩不多的壽元，極盡升華，強行突破修為的極限。

　　“太戊王！
”

　　城上、城下，衆位武王看到太戊王的舉動，神色都是一震。

　　“本王老了，臨死之前，還能真正上一次戰場，值得了！
”

　　一語落，太戊王周身血色火光越發熾烈，将這昏暗的人間，徹底染成了血色。

　　“燃燒壽元？
”

　　前方，澹台鏡月見狀，神色沉下，記臉殺機地說道，“那又如何，這一戰，誰又不是投入性命在戰鬥。
”

　　說完，澹台鏡月周身魔氣狂湧而出，再度沖上前去。

　　神境之下，已然無比接近神境的兩人劇烈交鋒，恐怖的氣流急劇震蕩，将雙方的五境大修行者全都震飛出去。

　　“本王知道擋不了你太久，但是，能擋你幾時，是幾時！
”

　　咫尺之間，太戊王不斷燃燒壽元，全力阻擋眼前澹台天女的腳步。

　　無比慘烈的戰鬥，雙方皆已拼了性命，不顧一切，舍生忘死。

　　城上城下，其餘幾位武王短暫喘息後，全都強撐身子沖了上去，聯手太戊王，逆行伐天。

　　武王意志，堅不可摧，在太戊王和其餘幾位武王搏命的阻攔下，強度如澹台鏡月，一時間竟也難以寸進。

　　這一刻，大商皇宮深處，太商看着城外無比慘烈的一戰，目光也凝重下來。

　　沉寂千年的心，不知何時，出現了一絲躁動。

　　他們，終究也是為了自已的信念。

　　“轟隆。
”

　　就在這時，九天之上，一道驚天動地的雷聲響起，震驚了整個都城的百姓。

　　冬雷？

　　千千萬萬百姓擡頭，看着天際，面露難以置信之色。

　　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。

　　“太商前輩。
”

　　皇室宗祠前，常昱匆匆趕來，急聲道，“晚輩有事相求。
”

　　“等會兒再說。
”

　　前方，太商看着天際，輕聲呢喃道，“出事了。
”

　　“出事了？
”

　　常昱聞言，目光下意識看向天空，心中不解。

　　不就是打了一聲雷嗎？

　　冬雷雖然不常見，卻也不是完全沒有過。

　　至于民間傳說，冬雷不祥，那都是迷信！

　　“儒首。
”

　　古戰場入口前，李子夜注視着天空，眸中閃過一抹無力，說道，“它來了。
”

　　“嗯。
”

　　西域，天谕殿前，孔丘點頭，應道，“寒冬，來了。
”

　　“雪，李大哥。
”

　　古戰場前，蕭潇看着南嶺少有的雪花，激動地喊道，“下雪了，這肯定是上天在為李大哥送别。
”

　　“不。
”

　　李子夜搖頭應道，“不是為我。
”

　　說到這裡，李子夜看向中原方向，輕聲道，“是為了她，人間為她，落雪了。
”

　　戰争，結束了。

　　與此通時，大商都城中，一道冬雷之後，大雪天降，宛若鵝毛，轉眼之間，素白了人間。

　　四方戰場，大商和漠北的将士們看向天際，全都怔住了。

　　鵝毛大雪，降落人間，漸漸熄滅了随處可見的戰火。

　　寒風吹過，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一個顫栗。

　　更有雲梯上的漠北将士踩到落雪，直接滑了下來。

　　西城樓上，澹台鏡月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法陣陣眼，又看到上方漫天飛揚的大雪，忍不住悲從心來，一道無力回天的悲嘯聲響徹天際。

　　“啊！
”

　　一聲悲嘯，痛徹心扉，縱然放棄了生命，放棄了神境，一切，依舊無法改變。

　　“天女，你們敗了。
”

　　陣眼前方，太戊王看着眼前記身是血的澹台天女，虛弱地說道，“隻需一兩個時辰，這場大雪就會籠罩整個都城，你們，最後的機會也沒有了。
”

　　他們能否守住都城一兩個時辰？
甚至更久？
毋庸置疑。

　　哪怕澹台天女破壞了陣眼，漠北摧毀城池或者打開城門也需要時間，大商這麼多高手，可不會眼睜睜地看着。

　　這一戰，大商赢了。

　　謝天謝地，這一戰，大商赢了。

　　“天女。
”

　　兩人的話聲方落，澹台鏡月腰間，千裡傳音符中，李子夜的聲音響起，說道，“退兵吧，你看，人間為你，落雪了。
”

　　要擋天女，或許，也隻有天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