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說,軒轅謹一落座,便先聲奪人,完全掌控了節奏。
章翰林擦了擦額頭的冷汗,連連說道:“老朽慚愧……慚愧,三殿下有什麼話還請直言,老朽定當知無不言,言無不盡。
”
軒轅謹冷冷的勾唇一笑,說道:“在下聽人言,當年章大人以一篇《頌農》名揚天下,被先帝在金銮殿上,欽點為榜眼,不知道是不是有此事?
”
“确有此事。
”章翰林點了點頭。
想到當初的情景,章翰林現在都感到驕傲。
畢竟,當年他所做的那篇文章,直到現在都被人津津樂道,贊不絕口。
軒轅謹聽了章翰林的話,點了點頭,意味不明的說道:“那麼敢問章大人,那篇文章裡,寫的是什麼?
”
“寫的是農耕之樂,農耕之功,頌揚了辛勤勞作的田間百姓。
”章翰林苦笑着說道。
即便是他這些在翰林院,編書編傻了,也察覺到了,軒轅謹這是在打他的臉。
更何況,他還沒有傻。
豈能不明白軒轅謹的意思?
怎奈,明白又如何?
該自搧巴掌還得搧。
誰讓他有個不省心的孫女!
軒轅謹點了點頭,又問道:“據說,後來章大人又寫了一篇《詠農》,再次名揚天下,那麼在下敢問,這篇《詠農》寫的又是什麼?
”
“寫的是農民種田,辛苦不易,天下人亦當尊重農戶……”章翰林說不下去了,臉色漲的通紅。
這種自己打自己的臉的感覺,忒不好受!
軒轅謹冷冷的一笑,語氣蓦然犀利起來。
“那麼就是說,是天下百姓,成全了章大人的名聲!
可是章大人,竟然愚弄了天下百姓這麼多年!
”
軒轅謹說到這兒,拍案而起。
“章大人心裡明明瞧不起種地的老百姓,卻又口口聲聲頌揚百姓,借助百姓成就自己的名聲!
”
章大人:“……”
“我沒有!
我不是!
”章大人要哭了。
糖寶看到章大人的樣子,都有些不忍心了。
輕輕扯了扯軒轅謹的袖子。
“哥哥……”
糖寶示意軒轅謹,差不多就得了。
軒轅謹卻是心硬如鐵。
“章大人何必不承認?
正所謂上行下效,若非章大人如此,你孫女又怎麼會說出那種話?
”
章大人:“……”
百口莫辯。
真切的體會了一把,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感覺。
即便是他根本不是那樣的人,但是說那話的是他孫女,他就脫不了幹系!
軒轅謹的臉上,露出了失望的表情,拿出最後的殺手锏。
“在下實在是沒有想到,章大人竟然是這種口是心非,沽名釣譽之輩!
”軒轅謹搖了搖頭,“隻是不知道,天下百姓知道了章大人的真面目,會如何看待章大人?
!
”
“在下身為皇子,不忍心看到天下百姓,甚至是先皇和父皇,一直被章大人愚弄,少不得要把章大人的真面目,公之于衆……”
章大人:“……”
腿一軟,坐到了地上。
帽子太大了,他撐不住呀!
畢竟,軒轅謹不僅擡出了天下百姓,還擡出了先皇和皇上。
章二夫人和章芷豔也吓傻了。
她們不怕老百姓,但是怕皇上!
這可是欺君之罪!
要抄家滅族的!
母女兩人腿一軟,也坐到了地上。
白家姐妹雖然沒有人邀請,自己就跟在軒轅謹和糖寶的身後,光明正大的跟了進來。
見到這種情況,也有些傻眼。
她們出身官宦之家,自然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。
其中的厲害關系,也看出來了。
白書晴看向軒轅謹的眼神兒,有些害怕了。
别看她平時嚣張跋扈,但也都是口頭上的。
這種動辄就能砍腦袋的事情,她哪裡經曆過?
她以為,也就是跑到章家來,訓斥章家幾句,威風一把,過過嘴瘾。
哪成想,竟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。
“嗚嗚……老朽惶恐,老朽冤枉……”章翰林大聲喊冤。
愚弄天下百姓,愚弄皇上的罪名,他是萬萬不敢擔着。
“章大人這句冤枉,和在下說沒有用,還是留着和天下百姓說,和先皇說,和父皇說吧。
”
軒轅謹說完,牽起糖寶的手,就要往外走。
章翰林:“……”
三殿下若是走出這個門,不但他的名聲掃地,章家也完了。
章翰林看了看旁邊的柱子,覺得隻能以死明志了。
章翰林爬起來,卯足了勁兒往柱子上撞去。
“爹!
”
“祖父!
”
章家二夫人和章芷豔,吓得都變了調。
白家姐妹也吓得花容色變。
軒轅謹雖然作勢要走,眼睛卻留意着章翰林。
于是,在章翰林堪堪要撞到柱子上的時候,一把拉住了章翰林。
“章大人這是作甚?
”軒轅謹問道:“莫非是想要以死,要挾在下?
”
章翰林:“……”
心梗呀!
他想以死正清白,咋就變成要挾三皇子了?
“老朽教導孫女無方,緻使她口出妄言,自當以死謝罪。
”章翰林說道:“還請三殿下放手,讓老朽死……”
“我相信章大人!
”糖寶突然脆聲聲的說道,打斷了章大人的話。
軒轅謹向着糖寶看了過去,兩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兒。
軒轅謹已經唱了黑臉,應該糖寶唱紅臉了。
糖寶說道:“哥哥,我們何不給章大人一個機會,證明章大人并非沽名釣譽之輩,是真心的尊重天下勞苦百姓?
”
“機會?
”軒轅謹皺了皺眉頭,做出了思索之狀。
章家二夫人和章芷豔,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母女兩人連連點頭,一臉期盼的看着軒轅謹。
章大人雖然告老還鄉,也還是章家的頂梁柱。
若是章大人有個三長兩短,章家也完了。
糖寶一臉善意的說道:“依我看,不若讓章大人身體力行,去鄉野之間生活,真切的融入到田間之樂中?
如此一來,最能證明章大人質本高潔,惜農愛農,表裡如一!
”
軒轅謹聽了糖寶的話,仿佛被說動了。
然而,一看章大人花白的胡子,又遲疑了。
“章大人年事已高,怕是無力農耕,連鋤頭都拿不動……”軒轅謹皺眉說道。
章翰林一拍胸脯,也不尋死了,大聲說道:“老朽拿的動!
老朽甘願去鄉下種地!
”
種地是不可能的!
你去種地了,誰去福德書院當夫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