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時，一個嬷嬷走上前：

　　“老夫人......平國公府派來人問，老夫人什麼時候得空，約個地方坐下聊一聊。
”

　　顧老夫人疲憊又無力：“現在什麼時辰？
”

　　“未時過半。
”

　　“給他們回話，若現在有空，就請他們得百味樓見一見。
”

　　“是。
”

　　未時過半，百味樓的蘭花廂房裡——

　　李嬌嬌、顧寒和平國公夫人早早就到了。

　　不一會兒，顧老夫人便被嬷嬷攙扶着走了進來。

　　顧老夫人才剛剛坐下，顧寒就瞪紅了眼，拍案而起：

　　“祖母，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？
為什麼？
為什麼——”

　　“嘩啦”一聲，顧老夫人也是氣極了，正好火氣無處發洩，剛好手邊有個茶盞，便砸到他腳邊：

　　“你問我為什麼？
我倒是想問問你，為什麼去偷東西？
”

　　顧寒噎住了：“我、我不過是想回到京城......不小心走錯了路......當時太後娘娘都把我叫來了，意思是她本來是不介意的。
要不是祖母你說要換人，這世子之位哪輪到顧紹！
”

　　“哼，顧紹有什麼好？
瞧瞧現在都幹了些什麼事，他簡直跟顧深一模一樣，小姐不娶偏愛上個賤丫鬟。
”

　　“你閉嘴！
你們哥倆誰能笑話誰了？
”說到最後，顧老夫人都快氣笑了，很是悲涼，“一樣的王八與鼈，烏鴉還笑豬黑呢？
”

　　“不過......你有一點說得很對，若我不知道你坐過牢我不會請旨換人。
可那天在客棧......李嬌嬌說你坐過牢，當時我就覺得天塌了，這才做出換人的決定。
”

　　此言一出，李嬌嬌和平國公夫人都僵在那裡。

　　顧老夫人眼底掠過一抹冷意，就算顧寒現在沒了前途，但她也不想跟顧寒生分。

　　所以她禍水東引，要怪就怪李嬌嬌。

　　而且她說的也是實話。
若當時李嬌嬌不說，她不知道顧寒身背污名，就不會換人。

　　顧寒怔了怔，滿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嬌嬌，是啊，都怪她當時突然說那番話......

　　要是祖母不知道，就不會便宜了顧紹。

　　李嬌嬌咬牙道：“你什麼意思？
誰叫你的嬷嬷說我壞話？
話裡話外都是我配不起顧寒的意思。
而且，你是顧寒的親奶奶不是嗎？
”

　　“我哪裡想到，連親奶奶都要防着的！
”

　　平國公夫人也惱道：“嬌嬌說得沒錯，這明明是你自己做下的決定，現在竟然賴到嬌嬌身上。
顧寒，你現在是要忘恩負義，負了嬌嬌不行？
”

　　顧寒一急：“不，我不是這意思......”

　　但心裡到底生了幾分埋怨，隻是現在腦子亂糟糟的。

　　李嬌嬌惱怒地盯着他，他還敢怨她？

　　她還沒怨他窩囊呢！
連個世子夫人都給不了她，一個死瘸子，将來還有什麼前途？

　　平國公夫人冷盯着顧老夫人：“老夫人，不管如何，嬌嬌和顧寒已經訂了親，并且寫了婚書。
他們已經是夫妻了。
”

　　顧老夫人一怔：“已經寫婚書了？
”

　　平國公夫人冷聲道：“怎麼，你還能不同意？
”

　　顧老夫人抿了抿唇：“沒什麼。
隻要顧寒喜歡，娶誰都行。
”

　　這也是她對顧寒的補償之一。

　　平國公夫人道：“爵位沒有了，但家産再怎麼也得多給顧寒一些吧？
”

　　顧老夫人點頭：“把府上西跨院最邊的三個院子劃出來，這以後就是寒兒的。
家裡的莊子、田地和鋪子，也分寒兒一半。
”

　　顧寒一聽就瞪紅了眼：“我不同意。
爵位已經被顧紹占了，憑什麼家産還隻有這麼點？
你這叫補償嗎？
你這叫打發乞丐！
我不答應。
”

　　顧老夫人無奈一歎：“顧紹現在才是世子，這一代不行，隻能寄托在下一代。
按理，他該占大頭，現在給你一半，祖母仁至已盡。
”

　　顧寒：“為什麼要這樣對我？
為什麼......”

　　李嬌嬌：“不公平！
太不公平了......說好的補償呢？
”

　　顧老夫人：“......”

　　最後，她擺了擺手：“都回去吧。
寒兒，明天祖母親自來平國公府接你。
你若願意，就随祖母回家。
若不願意......”

　　說着她搖了搖頭，扶着嬷嬷的手緩緩轉身離開。

　　顧寒整個人滑倒在地，為什麼要這樣對他？

　　以前疼他入骨的祖母，竟然也背叛他。

　　李嬌嬌也是怔怔地站在原地。

　　這都算什麼？

　　原以為，顧老夫人的補償是顧寒占大頭，現在隻能占一半？

　　而且他還是個瘸子，坐過牢，得罪了太後，一輩子都不會有前途。

　　自己嫁給這樣一個廢人，有什麼用？
跟他一起出門，都覺得丢臉。

　　她雖然隻有一萬兩嫁妝，但一萬兩也不算差，還背靠國公府......說不定能找個四五品官家的公子......

　　反正，至少要找個不瘸的......

　　可恨的是，自己怎麼就跟他寫了婚書......

　　想着，她有些埋怨地看了平國公夫人一眼。

　　平國公夫人卻以安慰顧寒：“寒兒，你别多想。
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沒柴燒。
你現在才二十歲，大把的青春。
走吧，先回去再說。
”

　　兩眼無神的顧寒、心不在焉的李嬌嬌，二人拖着半死不活的步子跟在平國公夫人身後。

　　回到國公府，幾人才剛進垂化門，就見小綠沖過來大叫：

　　“夫人，小姐，出大事了！
不知打哪來了幾個人，說要來收房子！
”

　　平國公夫人怔了怔：“收什麼房子？
”

　　“好像是咱們這個府邸。
說咱們家已經賣給他們了！
還有府裡的莊子和鋪子......反正，好像很多田地都賣給了他們。
”

　　平國公夫人皺着眉：“你在胡說什麼？
”

　　“反正......就是這麼回事。
人就在正廳，正跟老爺和世子在扯皮呢！
快，夫人快去正廳。
”

　　平國公夫人被小綠拽着就往大廳走去。

　　李嬌嬌卻僵在原地，田地全都賣了？

　　那是......

　　柳下威幹的？
就是柳下威賣的吧？

　　但她以為當時賣的是一些莊子和鋪子......再怎麼敗家，柳下威也該知道一個度，怎麼連眼下的府邸都賣掉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