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娘莫要說這些喪氣話，老奴也都多多少少聽了一些，此事尚且沒那麼嚴重。”

　　姜嬷嬷歎了一口氣，輕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。

　　沒等她多說，外面卻突然傳來了敲門聲，随後是宮女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。

　　“娘娘，姜嬷嬷，奴婢剛剛熱了新茶，可要小嘗一口？”

　　她的話裡明顯帶着幾分讨好，可姜嬷嬷看着德妃并不算好的面色，還是應了聲。

　　“送進來吧。”

　　這些奴才狗眼看人低她是一早料到的，不過現在不是收拾他們的時候。

　　事情的症結在皇上身上，他但凡不松口，就算是德妃娘娘過去禦書房一頭撞死，那也沒什麼用。

　　說起來，她還是看着皇上長大的，卻也不算了解她。

　　“娘娘，您喝口水。”宮女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水送到德妃的手邊，生怕她再發作責難她。

　　她們這些人會害怕，德妃自然也會，更何況是當初一點一點教導她禮儀的姜嬷嬷。

　　雖說她入宮之前什麼禮儀規矩都學的差不多，可在她的眼中，卻也都隻是四不像。

　　若不是她乖巧聽話，那時候在姜嬷嬷的手底下，怕是不少吃苦頭。

　　“行了，下去吧，娘娘這裡有老身陪着。”姜嬷嬷沉聲開口，不願别人看到德妃如此失落的樣子。

　　她是娘娘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，怎麼能被奴才看輕了？

　　宮女應聲退下，看也不敢看姜嬷嬷一樣，扭頭便走。

　　她自然是沒那麼榮幸被姜嬷嬷教導的，可她們入宮的時候，也多多少少聽說過她的威名。

　　她們隻知道，她是隻負責那些貴人的禮儀的。至于她們這些奴才，能見她一眼已經是不容易。

　　“娘娘，無論如何您都要先好好的養好身子。唯有如此，才能更好的護着晉王殿下，不是嗎？”

　　姜嬷嬷壓低了聲音說着，看着她的眼中不免多了無奈。

　　“晉王？夜辰如今覺得本宮無用，都已經不願過來，本宮是不是真的做的很差？”

　　德妃滿眼失落，想着鳳夜辰對她的态度，更覺得自己這個當娘的無能。

　　但凡她能和蘇菀怡一樣，緊緊地抓着鳳昊天的心，那他這個當兒子的自然會輕松一些。

　　可她做不到，更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讨他的歡喜。

　　“娘娘說的這是什麼話？這麼多年，老奴教了這麼多人，唯獨娘娘是老奴最滿意的。隻是皇上一心在皇後娘娘的身上，這才沒……”

　　姜嬷嬷話還沒說完，卻重重的歎了一口氣，滿眼唏噓。

　　這事兒，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怪誰。

　　人家帝後鹣鲽情深，這本是一件好事，甚至算是他們北禹萬千百姓的大好事。

　　可這對于德妃而言，卻是雪上加霜。

　　母家慢慢沒落，這是任何一個嫁到宮裡的女人都不願意看到的，更何況德妃自小驕傲，更是将家族的榮辱興衰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。

　　接連失去母親，兄長，這些打擊對她而言已經足夠緻命。

　　而她的夫君，鳳昊天，卻滿心滿眼都是蘇菀怡。

　　縱然他們這位皇後也是真的很好，可這對于分享一個男人的後妃而言，實在是不夠公平。

　　時日長了，大家心中難免有所怨言，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。

　　“是啊，皇上與皇後兩人感情一直都很好。本宮自以為自己可以讓皇上多看一眼，卻沒想到，從頭到尾都是個笑話。”

　　德妃涼涼一笑，想着這些年與蘇菀怡從來沒鬥出個結果，更是覺得可笑。

　　若她當年沒有嫁給皇上，而是嫁給康王，如今就算隻是個小小的王妃，怕也是榮寵在身無人能比。

　　可偏偏她一步踏錯，自以為自己選了一跳光明大道。卻不曾想，卻是一腳踏入深淵。

　　除卻那個兒子之外，鳳昊天什麼都不曾給過她。寵愛也好，憐憫也罷，她從來不曾從蘇菀怡的身上分走半點。

　　“娘娘别這麼說。好歹，好歹您身邊還有晉王殿下在。至于皇上與皇後，其實不必如此執着。”

　　在宮中活了一輩子，姜嬷嬷自然比許多人都要看的灑脫。

　　她一生嫁了一人，生了一兒一女，卻因為種種意外都不曾留在身邊。

　　如今老了，隻剩下自己，反倒是覺得當初的那些執着都全然沒有必要。

　　明知道留不住的，還非要勉強，豈不是傷人傷己？

　　“執着？本宮入宮便是為了皇上，這麼多年什麼都沒得到，嬷嬷您讓本宮不要執着？”

　　德妃看向她的眼中滿是凄涼，反問的話讓人聽的心頭一緊。

　　姜嬷嬷知道她可憐，可現在聽着她這話，卻也不免勸慰道：

　　“娘娘，有些事情太過執着了确實不好。老奴當初便和您說過，入宮之後許多事情都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。”

　　她話落，便聽德妃反駁道：“那若是本宮想掌握呢？嬷嬷您不是說過，隻要我乖乖聽話，皇上就必然會喜歡我嗎？”

　　她緊張的伸手抓住姜嬷嬷，似是生怕她反悔說自己不曾說過一般。

　　看她眼中的堅持，姜嬷嬷最終歎了一口氣，低聲道：“老奴是這麼說過。隻可惜當初娘娘心高氣傲，半句話都不肯=聽老奴的……”

　　這話說來讓人傷心，可她既然非要問，那她也隻能說出口。

　　德妃面上的激動瞬間僵在了那裡。她面帶錯愕的看向姜嬷嬷，愣了一愣才開口問道：

　　“嬷嬷您這是什麼意思？”

　　“當初老奴便讓娘娘放低身價，别将自己王家嫡女的身份看得太重。可您聽了嗎？”

　　姜嬷嬷抽回了手，看着她的眼中無奈更甚。

　　她是宮中的奴才，自然是希望無論是皇上還是後妃都好好的。他們稱心如意，她這個伺候的自然也就輕松一些。

　　可該說的她說了，那些小姑娘進宮的時候答應得好好的。可一旦掌握了權利，便忘了自己是誰。

　　更将她之前的叮囑，全部忘得幹幹淨淨。

　　等什麼時候手上沾滿了鮮血，知道怕了，才會一個個争先恐後的回來找她。

　　可她隻是宮中的一個奴才罷了，能幫她們指路，卻救不了她們的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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