蕭景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，而是問：“王姑娘，是誰？”

　　“我告訴你，對我有什麼好處？”蕭金煜攤手：“怎麼，你們不是很厲害麼？自己查呀！”

　　蕭景明嗤地冷笑：“迄今為止，朕尚未對你用刑。”

　　蕭金煜完全不慌，他抱着必死的決心，還有什麼可怕的？

　　“沒有對我用刑，是因為能招供的我全部都招了。”

　　“但，該招供的有些事，你還沒有。”

　　兄弟倆隔着牢欄對望，蕭景明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站在外面，面對階下囚的蕭金煜。

　　成王敗寇這個詞，具象化了。

　　“那些事你就别問了，我不會說。”蕭金煜懶洋洋地道：“于我而言，現在面臨的是死罪，講不講實話，有什麼差别？”

　　蕭景明摘取了重點：“你不想死？”

　　“你這不是說笑麼？”相對于先前，如今的蕭金煜反而沒有過去那樣陰郁了。

　　他聳了聳肩：“能活着，誰願意去死？”

　　蕭景明唇角勾起一抹假笑：“你該不會是想，讓朕赦免你的死罪，才肯招供那些隐藏的事吧？留了一手，就是為了今日？”

　　“不。”蕭金煜搖搖頭：“留了一手，并非為了我自己的今日，而是為了你的明日。”

　　蕭景明盯着他，眯起眼眸，問：“什麼意思？”

　　“意思就是……”蕭金煜笑容難得真誠，而狂肆：“死就死，沒什麼可怕的。大哥……”

　　從小到大，這是頭一次，他喊了這一聲。

　　然而緊接着便是：“我在黃泉路上等你，你……離死也不遠了！”

　　蕭景明瞳孔猛地緊縮。

　　緊接着，他就看見，蕭金煜唇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。

　　“誰給他的毒藥！”蕭景明怒不可遏，立即吩咐：“來人！”

　　并沒有什麼卵用。

　　宗人府的常駐大夫過來的時候，蕭金煜已經氣絕身亡。

　　“給朕徹查！”

　　被關在宗人府大牢——還是要犯的牢裡，還能夾帶毒藥，一定有裡應外合。

　　蕭金煜帶着許多秘密，就這麼死了。

　　而他臨死前放的話，令蕭景明不安。

　　當然，他自己并不知曉，在喻初晴的眼裡：蕭金煜也好，蕭思遠也好，都比蕭景明精明。

　　而喻初晴先前願意幫蕭景明，除了陰差陽錯救了他以外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：他不是太精于算計的人。

　　出了宗人府後，喻初晴打道回府。

　　蕭景明就在這裡，即便順路，她也不能去探望蕭風岚，以免遭來蕭景明的反彈。

　　但她沒想到，回府途中在一條巷弄的岔道口，她的馬車與一輛華貴的馬車相對而過。

　　巷子并不寬敞，剛好容納兩輛馬車并行，可以擦身而過。

　　誰讓誰，都是沒必要的。

　　擦身過去之時，對方的馬車突然停下了：“永安縣主！”

　　聽到一把有些熟悉的嗓音，喻初晴挑眉：“安親王？”

　　的确是蕭思遠。

　　隔壁馬車傳來一聲輕笑，道：“沒想到這麼巧，在這裡遇見。”

　　“難道不是閣下刻意為之？”喻初晴一眼看穿。

　　其實，她不去問蕭金煜王姑娘是誰的人，便是因為答案已經很明顯了。

　　不是蕭金煜的人，以目前帝京局勢，不是蕭思遠的，還能是誰的？

　　“喻初晴，你是個聰明人。”蕭思遠笑道：“本王知曉，你不滿意今上。既如此，何不與本王合作？他單戀于你，身為皇帝一定不會甘心于将你拱手讓人，但本王就不一樣了。隻要你送本王上去，第一件事便是為你倆賜婚。”

　　喻初晴忽然笑了：“隻能說，安親王不是太了解我。”

　　她都不需要說别的，揚聲道：“趕車，回府。”

　　話不投機半句多！

　　比起陰翳的蕭金煜，總是挂着天真無邪笑容的青澀少年蕭思遠，才像是一條會咬人的毒蛇！

　　如果非要在二人之間選一個的話，她甯可選蕭金煜，都不會選蕭思遠。

　　何況……

　　送他上位？

　　他怕是在想屁吃！

　　當前的蕭景明的所有兄弟中，沒有她看得上做皇帝的！

　　“永安縣主……”蕭思遠的聲音裡顯然有些吃驚：“你确定不商量？”

　　“你自己争吧，正好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。你赢了，我便不會受今上鉗制。你輸了，我哪怕被鉗制了，順應他的意思，下場也不會差。”喻初晴笑了一聲，道：“為何像安親王這樣的人，竟然會以為我滿腦子裝着情情愛愛呢？”

　　雙方馬車，就此别過。

　　蕭思遠咬了咬牙。

　　這個喻初晴，當真是難搞！

　　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打動她呢？

　　他也無從再問。

　　在如今風口上，他不能有太密集的動作，以免被蕭景明盯上。

　　但他若不盡快動手，三個月之期很快就過去。

　　留給他的時間，不多了！

　　一旦被驅逐出京，封地藩王無诏不能進京，來了就要被當做謀反！

　　心腹建言：“主子，還是盡快動手吧。隻能拼死一搏了！”

　　好比蕭金煜也是這樣的。

　　他們其實都是賭命，要麼放棄大寶甘于現狀，要麼拿命去拼個光明未來！

　　蕭思遠深深吸了一口氣，道：“喻初晴是可以改變局面的關鍵，她這裡不得寸進，便充滿了未知。”

　　“屬下不是很明白王爺的意思。”心腹認為：喻初晴一個少女，即便得了今上的心，又能如何？颠覆朝局嗎？

　　但蕭思遠卻非常肯定：“你猜，蕭金煜為什麼要在臨死之前見她一面？”

　　正說着，消息送來了：“王爺，前三皇子在牢中服毒自盡了，當着皇上的面！”

　　蕭思遠涼薄一笑：“看吧。”

　　不管怎麼說，這件事傳開後，的确是引發了不少唏噓。

　　蕭金煜面臨處死之前，畏罪服毒自殺。

　　接下來的幾日，便是一群從犯被處置的消息，喝毒酒的喝毒酒、吊白绫的吊白绫。

　　甚至，在聽說蕭金煜死了的消息後，他的妻妾也在第一時間，全部服毒追随。

　　“在這一點上，蕭金煜還是相當成功的！”

　　喻初晴對此評判：“雖說他是敗寇，但也不失枭雄之氣。”

　　“現在如何？”喻昔詞問：“你打算等蕭思遠動手？但他隻怕也在等你先出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