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沒再說下去，可那意思很明顯，别做太過分。

　　李東生沉默地點了點頭，算是應下了金花的話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，天剛蒙蒙亮，他就套上棉襖，背着個破麻袋，準備去找李秋生商量。

　　這事兒光靠他一個人不行，得多拉幾個幫手，所以隻能提前結束李秋生的假期了。

　　李東生一路踩着村裡坑坑窪窪的土路，到了李秋生家門口。

　　院子門半掩着，風一吹，吱吱呀呀地晃。

　　他也沒多想，習慣了不敲門，擡腳就跨了進去。

　　可剛踏進院子，他就愣住了。

　　隻見李秋生家裡院子亂得跟垃圾場似的，地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工具。

　　錘子、鑿子、剪刀，還有一堆五顔六色的皮子散落得到處都是，有的還沾着泥巴。

　　角落裡堆着幾塊破木闆，旁邊還有一桶黑乎乎的膠水。

　　李東生皺了皺眉，心想這啥情況？

　　李秋生這小子平時懶得連飯都不願意自己做，咋把院子搞成這德行了？

　　還沒等他回過神，就聽見屋裡傳來一陣慌亂的動靜。

　　嘩啦一聲，像是什麼東西被撞翻了，接着是陳曉燕壓低嗓子的驚呼。

　　“快快快，收拾一下，别讓人看見！”

　　緊跟着，李秋生那熟悉的嗓門兒也響了起來：“别慌别慌，我來我來！”

　　李東生挑了挑眉，邁開步子走了過去，嘴裡喊了聲。

　　“秋生，幹啥呢？這麼大動靜！”

　　他話音剛落，就見李秋生和陳曉燕從屋裡沖了出來，一個手裡抓着塊半成品的皮子，一個捧着堆亂七八糟的線頭，倆人臉上都寫滿了心虛。

　　“哥，哥！你咋來了？”

　　李秋生一看見李東生，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，手裡的皮子差點沒掉地上。

　　他趕緊把東西往身後藏，臉上擠出個尴尬的笑。

　　陳曉燕站在他旁邊，低着頭，手指不安地絞着衣角。

　　李東生沒急着說話，眯着眼打量着這倆人。

　　他忽然想起前兩天金花随口提過，李秋生找她要了幾塊皮子，說是做點小玩意兒，當時他沒當回事兒。

　　現在一看這院子裡的陣仗，哪兒是做小玩意兒，分明是在搞大動作！

　　他慢悠悠地踱到堆皮子的地方，蹲下身，随手撿起一塊半成品的皮包，翻來覆去地看。

　　“說說吧，你們倆在這兒鼓搗啥呢？”

　　李東生語氣裡帶着點揶揄，眼睛卻沒離開手裡的皮包。

　　這包做工粗糙，針腳歪歪扭扭，但形狀倒是有模有樣，像是個錢夾子。

　　陳曉燕咬了咬唇，偷偷瞥了李秋生一眼，像是等着他開口。

　　李秋生撓了撓頭，嘿嘿笑了兩聲，像是豁出去似的，開口道。

　　“哥，實話跟你說吧，我跟曉燕合計着……想自己做點皮具，拿去鎮上賣！”

　　李東生一聽，眉頭一挑，手裡的皮包差點沒甩出去。

　　“做皮具？賣？”

　　他盯着李秋生，語氣裡滿是懷疑，“就你們倆？這麼大工程？”

　　陳曉燕聽他這話，臉更紅了，忍不住小聲辯解。

　　“東生哥，我們……我們就是試試。這不是想着，不能老靠着你和嫂子。”

　　這話說得李東生一愣。

　　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皮包，又瞥了眼院子裡堆得亂七八糟的材料，忽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。

　　他原以為李秋生這小子聽他安排慣了，沒想到他還憋着這麼個心思。

　　還有陳曉燕，平時也看着文文靜靜的，骨子裡倒有股不服輸的勁兒。

　　“行吧，想法不錯。”

　　李東生把皮包扔回地上，沒打擊他們的想法，而是站起身。

　　“不過我得問問，你們這都弄多久了？成果咋樣？”

　　李秋生一聽這話，立馬來了精神，像是終于找到機會訴苦。

　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，抓起一塊皮子就開始比劃。

　　“哥，你是不知道，這活兒看着簡單，做起來可太他娘的費勁了！”

　　“這皮子得先泡水軟化，軟化完了還得裁，裁不好就廢了！還有這針線，曉燕手都紮破好幾回了！”

　　陳曉燕在一旁點點頭，像是想起了啥不好的回憶，皺着眉補充。

　　“還有那膠水，黏得不好，包就散架了。我們試了好幾回，才勉強做出幾個能看的。可這也賣不出去。”

　　李東生聽着，忍不住樂了。

　　他蹲下身，抓起一塊皮子，假裝認真地研究。

　　“聽你們這意思是已經去試過了？”

　　李秋生一聽這話，臉上的得意瞬間垮了下去。

　　他低頭瞅了瞅地上的皮子，嘀咕道。

　　“試了……可不是試過了嘛，一個也沒賣出去。”

　　他聲音越說越小，最後幾乎是蚊子哼哼，頭都快埋到胸口了。

　　陳曉燕在一旁也跟着歎了口氣，蹲下身收拾散落的線頭，語氣裡帶着點無奈。

　　“我們拿去鎮上擺攤，吆喝了半天，路過的人倒是多，可都隻看看，沒一個掏錢的。有人還說，這包看着不結實，針腳太醜。”

　　她說到這兒，臉上閃過羞惱。

　　李東生聽了這話，差點沒忍住笑出聲。

　　“合着你們倆折騰了半天，連個銅闆都沒撈着？然後還在繼續幹啊？這麼一看你們還挺有毅力啊！”

　　他這話半是調侃半是打趣，可落在李秋生耳朵裡，卻跟嘲笑一樣。

　　“哥，你别笑話我們了！”

　　李秋生猛地擡頭，臉漲得通紅。

　　“我們這不是……這不是剛開始嘛！總得有個過程吧！”

　　他嘴上強撐着，可眼神卻有點躲閃，顯然底氣不足。

　　陳曉燕咬了咬唇，像是下定決心，擡頭看向李東生。

　　“東生哥，我們也知道自己手藝差，可這皮具真不是一天兩天能練成的。”

　　“我們倆琢磨了好幾天，也沒想出啥好辦法。”

　　她說到這兒，聲音低了下去，帶着點沮喪，“要不……你給指條路？”

　　李東生一聽這話，嘴角一抽，樂得差點拍大腿。

　　他站起身，拍了拍褲子上的灰，慢悠悠道。

　　“指路？你們倆這腦子，咋不早點開竅呢？就知道瞎折騰，能折騰出花兒來？”

　　他頓了頓，眼神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。

　　“你們就沒想過，找個人請教請教？鎮上那麼多手藝人，哪個不比你們強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