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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偏偏寵愛(原名:病態寵愛)》第1章

偏偏寵愛 藤蘿為枝 3959 2024-06-21 14:05

  1.重回高二

   「姐,我求你了。
底下那麼多人,你總不希望我以後在學校過不下去吧?

   孟聽意識清醒的時候,就被人推著往前走。

   聽清這個熟悉的聲音,她心中一顫,下意識轉身狠狠抓緊了女孩的手。

   舒蘭差點尖叫出來:「姐姐,疼啊,你放開我!

   孟聽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。

   她眼前一片灰暗,像是世界被遮上了一層幕布。

   孟聽怔怔去摸自己的臉,她鼻樑上架了一副墨鏡,眼睛澀疼。
而眼前的舒蘭看上去十六七歲,聲線也要稚嫩些,舒蘭看她一眼,警惕道:「你都答應我了,不會反悔吧?

   反悔?

   孟聽用疼痛的眼睛看了一眼四周,她們在一個很暗的地方,前臺音樂聲響起,傳到後面成了很模糊的音律。
孟聽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,白皙纖弱的手在昏暗的光下美麗精緻,完全沒有燒傷以後的猙獰可怖,她不由出神。

   舒蘭見她不對勁,心裡一驚,生怕她看出了什麼,放低聲音:「姐姐,這是很重要的考核,要是沒有通過,爸爸知道了病發怎麼辦……」

   孟聽這才轉頭看她,她想問問舒蘭:為什麼鬆開了那條繩子,讓自己死在了山體滑坡中。

   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。
然而可怕的失重感以後,再睜眼,就回到了五年前。
眼前的舒蘭稚嫩,場景也很熟悉。
孟聽記得這件事,這一年她高二,被舒蘭求著幫忙過藝術考核。

   舒蘭說,如果不過的話,以後在學校會被人瞧不起。
舒蘭的鋼琴隻學了兩年,並且沒有什麼天分,充其量是個半吊子,孟聽被她磨了很久,顧及到舒爸爸的身體,終於答應幫妹妹這一回。

   興許是第一次做壞事,她的人生從此走上了糟糕的軌跡。

   被人挖掘出李代桃僵後,學校的同學看她眼神微妙。

   而兩個月後眼睛好了,孟聽一躍成為七中的校花。
她的眼睛不見天光三年,大家都隻當她是盲人。
然而這樣的美麗卻在這年毫無保留綻放出來,讓學校很多男生甚至見了她走不動道。

   孟聽卻為了救舒蘭被燒傷毀容,然後舒爸爸遭遇不幸,自己被親戚排擠,最後悲慘死在滑坡中。

   而此刻,眼前的舒蘭小聲說:「姐姐,我保證,這是日常考核,不是排名計分的,不會對別的同學造成影響,你也不想我高中三年被人瞧不起吧。
我們家本來就窮,因為你的眼睛……」她猛然打住,忐忑看孟聽一眼。

   孟聽心中微顫,幾乎一瞬間懂了她的意思——為了治療你的眼睛,我們家如今才這麼拮據。

   但好笑的是,舒蘭在這所學校,一年的學費也高昂得嚇人。

   而且重活一回,孟聽知道舒蘭在騙自己。

   這哪裡是什麼藝術考核,分明是為了台下的江忍。
這年江忍犯了錯,被江家逐到利才職高來念書,一整個年級的女孩子都在為了討好他做準備。

   開學的才藝大賽,舒蘭死要面子報了名,臨陣才知道自己的才藝拿不出手,求孟聽李代桃僵。

   在h市,沒有人不知道江家。

   江家百年大族,這所臨海城市,一大半房地產都是江家名下的。
新開盤沿海地帶的海景別墅也是江家的樓盤。
沒人知道江忍犯了什麼錯,但哪怕是殺人放火,這樣的有錢人,一輩子也可能隻遇得到這麼一個。
江忍作為江家唯一繼承人,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個好玩意兒,然而還是鉚足了勁往他身邊湊。

   舒蘭也不例外。

   舒蘭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老江總對亡妻的感情。
江忍的母親是名副其實的貴族淑女,才華橫溢,冷傲如雪。
縱然死了很多年,老江總都沒有再娶。

   於是舒蘭打算用才藝討好江忍。

   孟聽隻覺得渾渾噩噩,重來一回,她既感激又茫然。
不說別的,此刻面對眼前這個白眼狼妹妹,孟聽就不知道該怎樣對她。

   而江忍呢?

   她記起上輩子翻牆過來看她的少年,追公交車三公裡隻為讓她回頭看他一眼的江忍。

   大家都知道江忍有暴躁症,克制不住脾氣。
可是孟聽還知道,他的感情近乎病態偏執。
她這輩子不要和他沾上半點關係,她的記憶裡,他幾年後殺了人。

   這種人惹不起,難不成還躲不起嗎?

   「有請高二(八)班,舒蘭同學。

   主持人清脆的聲音傳過來,舒蘭一咬牙,連忙把白色的禮花蕾絲帽給孟聽套上。
還伸手拿走了她的墨鏡。

   暗色光下,舒蘭對上她那雙明麗空靈的眼睛,有片刻失神。

   誰會想到盲人墨鏡之下,是一雙比星空還漂亮的水瞳呢?
舒蘭覺得又恨又快意,快意的是,三年以來,大家都以為孟聽是個殘缺的盲人。

   一個盲人,幾乎沒人把她和美人聯繫起來。
美麗被斂住鋒芒,無人窺其左右。

   舒蘭回了神,知道這個姐姐溫柔脾氣好,輕聲道:「姐姐,我提前給我朋友說了打暖黃暗光,你待會兒眼睛疼就閉上。
你記得琴鍵的吧?
應該沒事,拜託你了。

   想到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的舒爸爸。

   孟聽愣了愣,她思緒有些遲緩。
直到被舒蘭推上了舞臺。
燈光一瞬打在了她身上。

   舒蘭沒有騙她,舞臺的燈光為了顧及她不能見到強光的眼睛,成了昏暗的暖色。
這一年孟聽的眼睛才做了眼角膜手術,戴了三年多墨鏡,一直用盲杖走路。
月前做完手術,原本還要兩個月才能摘下來的。

   台下從她出場後就鴉雀無聲。

   白色蕾絲花帽子蓋住她大半張臉,隱隱能看見美麗的輪廓和小巧白皙的下巴。
她穿著白色絲質長裙,腰間紅色系帶,及腰長髮披散在腰間。
腳上一雙黑色小皮鞋。

   她像是童話裡走出來的月光女神。

   孟聽斂眸,她知道江忍就在禮堂最後面。

   她告訴自己不要慌,他都還不認識她。
她現在代替的是舒蘭。

   不遠處燈光下有一架鋼琴,黑白琴鍵熠熠生輝,有種別樣的雅緻。

   孟聽看著它,心中有片刻溫柔。

   她在凳子上坐下來,雙手放在琴鍵上,久遠的記憶溫暖,琴聲響起的一瞬讓她身體微顫。
她終於有了重活一回的真實感。

   下面靜成一片。

   這裡是職高,大多數人會辣舞吉他,然而很少有人選擇彈鋼琴。

   半晌,下面輕聲道:「八班的人啊,好漂亮。
」雖然輪廓朦朧,但是莫名就覺得美,說不上來的好看。

   「她彈的什麼?

   有懂鋼琴的人說:「貝多芬的升c小調第十四鋼琴奏鳴曲。

   「臥槽啥玩意兒名字這麼長?

   「……也叫月光奏鳴曲。

   「她叫什麼?

   「主持人有說,八班的舒蘭。

   舒蘭悄悄從簾幕後看,既高興又憤恨。
她知道孟聽多厲害,從小就知道。
如果不是眼睛受傷,孟聽的美麗有所收斂,這幾年早就聞名整個學校了。

   然而高興的是,這一場以後,出名的人會是她。

   孟聽再厲害又怎麼樣?
榮譽全部是她的。

   而且,舒蘭往大廳後面望。

   展廳最後面,銀髮的少年扔下了手中最後一對k,鋼琴聲響起的一瞬。
他擡眸往臺上看過來。

   她心跳加快,江忍。

   江忍這年頭髮是燦爛的銀色,穿著黑襯衫和夾克外套,外套敞開,有幾分不羈。
他沒有規矩地坐在椅子上,而是坐在更高的扶手,腿肆意曲起,腳踩在旁邊男生的軟座位上。

   那同學被踩髒了座位卻不敢吭聲,隻能僵硬坐著。

   賀俊明看著臺上,嘴巴張大,半晌回過神:「她是我們學校的啊?
」他心裡嘟囔,不像啊。

   利才職高是有錢子弟的天堂,一群人成績死爛,吃喝玩樂樣樣精通,就真還沒這種感覺得女生。

   怎麼說呢,純然乾淨得不像話,把他們秒殺成小混混似的。

   方譚也嘖嘖稱奇,忍不住看了眼江忍。

   江忍點了根煙,也沒抽,夾在指尖。
覺察到方譚的視線,他把煙叼唇間:「看老子做什麼?
你還真信那些傳言?

   方譚怕他生氣:「不信。

   他們清楚,江忍其實最討厭這種女生了。

   因為忍哥的母親嫌棄他父親一身銅臭粗鄙無知,看忍哥和他父親永遠隻是像在看髒東西。

   這種女人,永遠都是心比天高。
也不想想,沒有錢哪裡堆得出她的衣食無憂和高雅。

   江忍離得遠,看不清她長什麼樣。
然而琴確實彈得好,他雙指取下煙。
目光仍是落在她身上。

   孟聽垂下長睫,她最敏感的,就是江忍的目光。
這回她可不傻,手指按下去,她右移了一個鍵,刻意彈錯了一個音。
孟聽少彈了好幾個黑鍵,下面觀眾這才沒了這股子驚豔感,嘰嘰喳喳開始吵鬧起來,各玩各的。

   舒蘭不可置信地愣住了。

   孟聽怎麼彈錯了?

   江忍嗤笑了聲,這種也敢出來丟人?
他移開了目光,讓賀俊明重新洗牌。

   孟聽不想讓舒爸爸難過失望,但是也不會再幫舒蘭。
上輩子就是因為今天太過矚目,讓舒蘭成了學校的名人,報出李代桃僵的事,影響才會那麼大。

   她彈完鞠了個躬,撐著澀疼的雙眼退了場。
舒蘭趕緊把她拉到更衣室:「你怎麼彈錯了……」

   孟聽摸索著戴上墨鏡,光線這才讓她好受些。
她並不回答舒蘭的話,舒蘭更急別的事,也不在意:「我們快把衣服換回來。

   兩姐妹換好衣服,舒蘭忍住腰線緊繃的感覺,囑咐孟聽道:「你記得要從後門走。

   孟聽猛然拉住她的手臂:「舒蘭,你討厭我嗎?

   舒蘭神色僵硬了一瞬,半晌笑道:「姐,你想什麼呢,你那麼好,我怎麼會討厭你。
舒楊不喜歡你,可是我一直很喜歡你啊。

   孟聽放開了她的手,無力地閉了閉眼。
撒謊。

   重活一回她才懂,舒蘭和舒楊這對龍鳳胎兄妹,一個表面喜歡她,卻恨不得她去死。
一個表面冷淡,卻願意籌錢幫她治療燒傷。
人心隔肚皮,偏偏要付出太多代價才能懂。

   隻遺憾她前世還沒來得及長大就死去。

   但這輩子不會了。

   重回高二這一年,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。

   孟聽目送著舒蘭提著裙擺匆忙往外走,她知道她要去找江忍。
前世因為江忍漫不經心說了句不錯,舒蘭就興奮到不行。
這回呢?
江忍還會對冒牌貨舒蘭感興趣嗎?

   她拿起自己的盲人手杖,推開後門走出去,一瞬間十月金秋落入眼簾,眼前卻是一片灰色。
鳥鳴聲清脆,有幾分秋天的冷意,路兩旁花兒盛開,有種雨後淡雅的香氣。

   太陽出來了,孟聽閉上眼,慢慢向前走去。
手術很成功,還有兩個月,她就可以重新看看天空和陽光。
這輩子什麼都來得及。

   「忍哥,看那裡。
」賀俊明一臉欲言又止。

   休息室窗外看下去,天空碧藍如洗。
一個穿著七中校服的女生,拄著手杖往校門外走。

   江忍手搭在窗臺,目光順著賀俊明的手指看過去,落在孟聽纖弱的背影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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